不为人知的河流

4.18

题图 / Akira Kusaka

 

不为人知的河流

夜深了,法桐树叶仍然在响
那哗哗的声音,多像一条披挂在枝头的河流
河床平坦,水声洋溢着适意和安全

这个时候再有鸟声
反而不那么贴切了,我的乌鸦早就沉默
而蛙鸣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正从连绵树冠的下游向我回溯

抽完这根烟就睡吧
没有什么好等待的了
不为人知地爱着这个世界
相信世界也不为我知地爱我

就像流淌在窗外的这条河
今夜它并不知道自己存在
但我听到它对我的信任
允许我在入梦之前,先有这样一个发明

作者 / 流马

 

这是一个寻常的场景:夜深人静,临睡前的诗人一边谛听着室外的喧响,一边暗自思量着:“抽完这根烟就睡吧”……但这一场景却包蕴和体现着丰厚和复杂的意味,其中最让我留意也最值得辨析的,就是诗歌主体的自我“发明”以及其与世界所构成的张力。

诗一开始就充满喧哗——“夜深了,法桐树叶仍然在响/那哗哗的声音,多像一条披挂在枝头的河流”,紧接着,在随后的诗句“河床平坦,水声洋溢着适意和安全”中,喧哗次第减弱,将“披挂在枝头的河流”引落入“平坦”的“河床”,终至于“适意和安全”。

诗的第二节,喧哗消隐,不仅没有了“鸟声”,连“我的乌鸦”也“早就沉默”,在诗歌所写的场景与空间中,偶或仅有远处的蛙鸣——真的已接近于万籁俱寂。就在这万籁俱寂的“静”的空间、“静”的时刻,诗人的主体自我反而觉醒、反而“动”了起来,“入睡”和“入梦”的念头转而变成对主体的“发明”,并且这“发明”与其所处身的外部世界神秘呼应——诗人自承着自己“不为人知地爱着这个世界/相信世界也不为我知地爱我”,“就像流淌在窗外的这条河/今夜它并不知道自己存在/但我听到它对我的信任”。

正是在这样的诗句中,主体不仅有自我的“发明”,同时还“发明”了真理,一种我们与世界之间“爱”与“信任”的真理。

荐诗 / 何言宏
2020/04/18

 

第2597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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