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Laura Makabresku

 

鸟巢

我开启的东西抗拒着我打碎的。
我种下的金盏花在地下默默生长。
你的双臂将我抱得更紧。

我用别种语言的回声来爱你。

蜜蜂振翅般的短暂错乱，大多数的表亲。
我的灵魂在小柑桔中，寻找引力
暗物质弥漫。

一个倾心交谈之所，令人神醉，如沐圣光。

街那头，一只蓝鸟和一只知更鸟在树上
叫声嘹亮，疾步于细枝，让我安静下来，
雄辩的生命力。

我走在路上，像一个石化女人的美丽外壳。

在我感情的内部构造中，
我心神不宁。纷纷扰扰，我渴望修理好自己
在百万年超越土壤、纬度和季节的星光中。

结局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在山茱萸的风轮下
白花盛开，仰面朝上的花瓣，
细枝，青草，纱线散落一地。

鸟巢纷乱一丛丛。一只小小鸟，正面朝下，落在地上。

作者/ [美] 黛安·梅塔
翻译 / 马丁格

 

BUNCHES OF A NEST

What I started opposes what I shattered.
Marigolds I planted grow underground in silence.
Your arms hold me tighter.

I love you back with echoes of alternative languages.

Flutter-bees of temporary insanity, cousin of generalities.
My soul in clementine, looking for the gravity
dark matter imposes.

A place of conversations, so spirit-drunk it feels ecclesiastical.

Up the street, a blue jay and a robin in a tree
quiet me with their full-throated tightrope-walking
argumentative vitality.

I walk like a beautiful petrified shell of a woman.

Inside the fabric of my feelings
I am reeling. Disarranged, I long to fix myself
in million-year starlight beyond soil, latitude, season.

To what end are endings, to what end do we?

Below the dogwood’s pinwheel
white blossoms, face up with oxygen petals,
twigs, grass, yarn lie disassembled.

Bunches of a nest. A tiny bird, face down, beyond.

 Diane Mehta

 

​超级月亮那天，一个朋友发了一张月亮悬在樱花树上方的照片，背景是疫情下空无一人的校园。他配了一段文字，大意是，何年无超月，何年无樱花，但少寂寞闲庭与吾独望耳。我想起元丰六年的承天寺，隐约感到照片和文字背后预示着某种不祥。两周后，收到他生病住院的消息。

境随心转，同样的风景，不同的人看到会作出不同的解读，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看到，也有不一样的感受。这首诗的主题在我看来，是“不宁”，是“纷乱”，是寻求秩序和答案。诗人大概看到一个掉落地上的鸟巢，组成鸟巢的枝条三三两两散在地上，就算有心帮小鸟捡起来，也不知从何捡起。

鸟巢一摔就四分五裂，她的“美丽的化石外壳”，也存在一碰就碎的风险。于是“修理”鸟巢的愿望，和“修理”混乱不堪内心的渴望合二为一。

诗中有多处对比，比如开启的和打碎的，坚硬的外壳与不安的内心，朝天绽放的花瓣与散落一地的纱线；金盏花绚丽多姿却只能无声隐匿，拥抱愈加有力却只能得到一个含糊的回声作为回报。幼鸟跌落于地，生死不明。

打碎的东西终究是碎了，一切事物都在奔向结局。“结局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结局有目的吗？我们有目的吗？

能够对抗破碎的，只能是新的开始。月亮每晚都会升起，樱花每个春天都会盛开，闲庭不久又会人来人往。知更鸟会筑新巢，会继续啭鸣似笛。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时候，我们也会重逢。

荐诗 / 马丁格
2020/04/30

 

第260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