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Kersti K

镜子的另一边

我想和他
在镜子的另一边
好让两人都成为
自己的观众
观看快意与风度
任性与缺乏。

我想和他
在影子的另一边
那里所有的文字
混进音乐
用和谐的铿锵
环绕那些相爱的人。

我想和他
在生命的另一边
年岁与失望的生命
钉住的两个人像油画里
阿波罗和达芙妮：她变成树
他抓住自己的爱。

作者 / [西班牙] 何塞·奥古斯丁·戈伊蒂索罗
翻译 / 汪天艾

AL OTRO LADO DEL ESPEJO

Desearía estar con él
al otro lado del espejo
por resultar así los dos
espectadores de sí mismos
de su deleite y ademanes
de su antojo y su privación.

Desearía estar con él
al otro lado de la sombra
en donde todas las palabras
se confunden en una música
que rodea a los que se aman
de armoniosa sonoridad.

Desearía estar con él
al otro lado de la vida
de la edad y del desengaño
fijos los dos como en el lienzo
de Apolo y Dafne: ella hecha árbol
y él aferrado a su pasión.

JOSÉ AGUSTÍN GOYTISOLO

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讲过的一个故事：在巴塞罗那的林荫大道上，卖小鸟的店铺会给只关一只鸟的笼子装上镜子，让小鸟不知道自己是独自关在里面的。在纽约，深夜的时候有男人独自在吧台上喝酒，一整排酒瓶后面有一面镜子，而独自喝酒的人可能会把杯子扔过去，镜子碎片飞溅。

当镜子碎成片，每一片里都有一副重影，无限复制的影像限制在不规则的尖锐形状里，大多有直观的疼痛感。有时候，在碎片里看见自己破碎的脸，仿佛生命也无法重新黏合。有时候，碎片里是自己已经成型的生命，无声无息的画面，每一块碎片不同的角度，始终没有完整的图景，又或者生命本身也早已裂痕重重。又有的时候，“我”和“他”，一对爱侣，站在镜子两边，成为对方的观众，一起跨到另一边，跨过“年岁与失望的生命”，望着金属边缘里定格的两人，仿佛被钉在油画里的阿波罗和达芙妮。

那却不是什么幸福美满的神话。阿波罗追随心中挚爱的达芙妮，抓到手却发现对方变成了月桂树，经历漫长时光，爱人变得面目不可分辨，仿佛变成了并非自己当初爱上的人，然而又或许，改变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呢？

不妨，如与何塞·奥古斯丁·戈伊蒂索罗同代的另一位诗人吉尔·德·别德马写过的那样：

回归，在多年以后，
幸福的是——
看着彼此，想起
我也已经改变。

荐诗 / 汪天艾
2020/06/18

第265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