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Charlotte Lapalus

人随岁月长进

我因梦想而憔悴，
风雨吹打，一座溪流中的
大理石雕出的海神；
而整日里我都在看着
这位女士的美貌
仿佛我在一本书中找到的
一种画出的美，
我欣悦于眼睛的充实
或耳朵的聪敏，
欣悦于变得智慧，
因为人随着岁月长进；
但是，但是，
这是我的梦境，还是真实？
呵，真愿我们曾相遇
在我拥有燃烧的青春之时！
但我已在梦想中老去
风雨吹打，一座溪流中的
大理石雕出的海神。

作者 / 威廉·巴特勒·叶芝

翻译 / 沈睿

Men improve with the Years

I AM worn out with dreams;
A weather-worn, marble triton
Among the streams;
And all day long I look
Upon this lady’s beauty
As though I had found in book
A pictured beauty,
Pleased to have filled the eyes
Or the discerning ears,
Delighted to be but wise,
For men improve with the years;
And yet and yet
Is this my dream, or the truth?
O would that we had met
When I had my burning youth;
But I grow old among dreams,
A weather-worn, marble triton
Among the streams.

William Butler Yeats

第一句“I am worn out with dreams”在某些版本里被翻译成“我因多梦而憔悴衰老”，“dreams”被翻译成“多梦”而不是“梦想”。仔细想想，睡眠之梦和醒时之梦，或许某种程度上皆是一种虚妄。

尽管是虚妄，人似乎永远存在追逐之中，不论是追求美，追求功名，追求物质，还是追求爱或是智慧。古希腊神话中的著名人物西西弗斯因为触犯众神，被罚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推一块巨石上山，沉重的巨石永远到不了山顶。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巨石。而这个推石头的过程，就好比我们常常讨论所谓的人生的意义，以及意义本身是否有意义。

我觉得，如果以结果论英雄，那么世界上就没有英雄。因为英雄也会面临暮年，面临垂垂老矣，面临死亡。所以，以过程论英雄，更能凸显“活”的本质。

诗人说，人随着岁月长进。活得久了，就会变得更有智慧，更加耳聪目明。可真是如此吗？有人把几十年活成一日，铸造自己的铜墙铁壁；有人穿越生活如林中麋鹿奔跑过一个个树桩；有人惶惶不可终日，在选择与不甘之间来回。有些人根本毫无长进，时间是洪流，他则犹如朽木随波逐流。

再回望自己曾经热切的渴望和追求，中间却隔着一片时间的汪洋。

真愿我们曾相遇，
在我拥有燃烧的青春之时！

我们与所爱之人，追求之事，隔着的不止是时间，或许还有幻想。

人随着岁月长进，沉淀智慧却也饱经沧桑，得到时间内的馈赠，也失去时间。新的一年来临，在这不断消逝的时间里，我选择当一个沿路播撒种子的人，不求结果，做人生过程的英雄。

荐诗 / 李可以

第2903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