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向黑夜,摊开手掌
索取点什么
月亮、星星
被无数人惦记的玩意儿
我都不要
我不要一点光亮
就把庞大的黑暗,交到我的手上吧
我要挥霍它
挥霍没了
世界就光明了
到那时
星星、月亮
又算得了什么呢?
作者 / 方磊
挥霍黑暗,一个挺不错的想法。它假定黑暗是有限的,因此带有一些童话色彩,而“挥霍”一词,则又饱含着一种人类的任性。假如黑暗是一种数量庞大但有限的金钱,那的确值得去挥霍,去花天酒地一番。
“月亮、星星/被无数人惦记的玩意/我都不要/我不要一点光亮”。普罗米修斯通过盗天火驱散黑暗为世界带来光明,而诗人却要独自走向黑暗中去,通过“挥霍黑暗”来为世界带来光明,这无疑是一种反向的英雄主义。
但“挥霍”更多带有一种后现代的游戏和解构色彩,甚至一点点消费主义的神圣性,说明诗人所要成为的英雄并非普罗米修斯式的传统英雄,而更接近一种敢于自我吞噬、游戏人间甚至虚无主义的邪典人物。
“就把庞大的黑暗,交到我的手上吧”,我感兴趣的是,诗人将如何挥霍黑暗,是像胃口庞大的巨人一般将黑暗吃干抹净,还是像浮士德那样与暗夜魔鬼达成某种交易?写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在“向黑暗索取点什么”和“挥霍黑暗”之间,为世界带来光明只是一个副产品,我们并不应该先入为主地将挥霍黑暗看成一种带有拯救色彩的英雄主义,哪怕它是逆向的。这中间更重要的其实是一种选择,“被无数人惦记的玩意儿”恰恰是诗人所不屑的,而“黑暗”本身无疑更加诱人。
碰巧看过一个童话,挺有意思。说有一个小怪物,把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吃光了,只剩下了光明,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了黄昏、黎明和阴影,到处充斥着强烈的光。没有了黑暗,猫头鹰再也不可能在夜晚醒来,在睡梦中从树枝上纷纷坠落;萤火虫也懒得出门,因为没有人再能看得见它们;猫咪的眼睛也不再闪闪发光;本来应该倒挂着的蝙蝠,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树上。人们则为睡不着觉而难过,因为世界实在太亮了。最后小怪兽非常忧伤,他不得不再次把自己变成黑暗本身,将人类重新包裹起来,人类才总算重获睡眠。而黑暗也从它的身体里面像水一样重新流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挥霍完的黑暗会不会彻底消失呢?没有了黑暗的世界,是不是就是人类理想的世界了呢?
“挥霍没了,世界就光明了”,世界的结局大体如此。人类或许就是这个黑暗本身,当人类把世界挥霍一空时,当人类与世界一同毁灭时,也许才是这个世界重新光明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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