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小城镇街巷很少,却没有一条能让我俩相遇

Anna Maghradze

代替一封玫瑰色的信

我的小小城镇有太多街巷——
(我无法遇见你,尽管我每天数遍所有)。
我的小小城镇有太少街巷——
(没有那么一条,能让两人相遇)。

我的小小城镇本可以伫立在千城之上,
那些城市有漫长的人行道向远处延长,
每条道路上都站立着百万栋高瘦的房屋,
像长满籽粒的南瓜,人们蚁群般熙攘——
——而每条街每日不同,都装满你的爱意,
本可以敲响相遇的节日,在这些房屋上,
在这些恰似巨大彩色琴键的房屋上——
——而我们本可以走着
直到永远,
而我们内心,会是一片寂静。

我的小小城镇本可以伫立在短短的街巷上,
只有一条,唯一的,如细细的溪流,
而这条街巷本可以只有两栋小房子,
彼此相对的欢乐的笑盈盈的铃铛——
——我们本可以在某个傍晚或清晨
从房子走出:逗笑草、欢乐苗、春意花,
立刻遇见彼此,心钟相鸣,手手相扣,
凝望彼此的眼睛,
永远,
永远,
直到尽头。
我的小小城镇有太少街巷
又有太多街巷,
我永远数不尽。

译注:逗笑草、欢乐苗、春意花,原文为śmieszyczek, radośnianek, wiośnianek,为诗人创造的词语,在构词法上采用了增加小称词缀、名称后缀的方式,表示一类可爱有趣的小事物。一种可能是,这三个词是对房子的解释成分,说明小房子是让人发笑、让人快乐、春意盎然的小事物,可译为“笑趣舍、欢乐屋、春意堂”。另一种可能是,用三个词代表房子周围出门就能看到的小事物,比如花花草草,营造出梦幻童话般的环境氛围,故可译为“逗笑草、欢乐苗、春意花”。目前,译者采用了第二种译法。

翻译 / 冬至
配图 / Anna Maghradze

身在爱情之中,我们常常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又很小。

而这看似矛盾的感觉,恰恰是默契关联着的——这个世界很大,是因为我看到了漫长的道路、林立的楼群、熙攘的人流,所以我能在这广阔的世界中遇到你,是莫大的幸运,是爱情的魔力。

而当我和你沉浸在爱的甜蜜中,那广大的世界变得无关轻重,生命的感受收缩到充实的生活:一间房屋,一张床,一张餐桌,几盘饭菜,一条散步的小路,两只紧紧相扣的手……

世界的开阔,凸显了两人在诸多可能性下相遇相逢的珍贵;而两人的相爱,将沉重寂寥的世界转化为一个宜居的温情空间。

这首诗就将两种感受并置描写,通过城镇街巷的数量来充分体现。

而让这首诗更为动人的是,诗人用虚拟语气进行叙述,就像标题所体现的,其实诗人本想写一封信来表达自己的怀念和感伤,来悼念一份已经失去的爱情,但这封信要寄给的那个人如今何在?这封信还能寄到他或她的手里吗?对方会像自己一样怀念过去的爱吗?这封信会被珍重地藏在抽屉深处,还是被嫌弃地扔进了垃圾桶呢?

所以,诗人没有写出这封命运莫测的信,而是选择写一首诗来代替。

让这份相爱着的感受,让这份失去爱的感受,在同一首诗中久久地、久久地延长,就像那些城镇里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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