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双手睡在午后,就像两个小姐妹

配图 / Leonard Koscianski

你的手  

多奇怪的日子/适合呼吸/
你的双手安息在星期天/
睡在午后/
就像两个小姐妹/仿佛没有人

会咬她们或留下痛苦
在她们的海滩/仿佛大海
走向世界
带着你心灵的新闻/

仿佛你的手睡着了就暖和/
仿佛再没有人受苦/
仿佛我们所有人一起坐下
吃饭/是不是很好?

作者 / [阿根廷]胡安·赫尔曼
翻译 / 范晔
选自 / 《试探黑夜:胡安·赫尔曼诗选》,明室Lucida

 

 

TUS MANOS  

qué día extraño / respirable/
tus dos manos en paz bajo el domingo/
dormidas en la tarde/
como dos hermanitas/ y como si ninguno

las mordiera o dejara un dolor
en su playa/ y el mar
fuera al mundo
con novedades de tu corazón/

y tus manos durmieran para abrigo /
y nadie sufra ya/
y nos sentemos todos juntos
a comer/ ¿está bueno?

Juan Gelman

 

今天介绍的这位诗人,胡安·赫尔曼,不知道算不算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但却是一位非常热爱中国的阿根廷诗人,一生三次来到中国,参加过国庆11周年的游行,做过新华社的记者。
这首《你的手》,我们不清楚这里的“你”具体是谁。诗人以极为怜惜、温暖和安慰的语调来祝福这双手。这双手“安息在星期天”,暗示着手的主人的死亡,在一个“适合呼吸”的日子,这双手安息在星期天的海滩,仿佛两个小姐妹睡在午后。诗人仿佛在说,这双手的安息,是为着世界上“再没有人受苦”,为着“我们所有人”可以“一起坐下吃饭”。将一种隐忍的哀伤寄托于温暖的慰藉之中。赫尔曼对手的观察和写作情有独衷。在这本《试探黑夜》的诗集中,还有另一首名为《手》的诗,同样意味悠长:

不要把手放进水里
因为会变成鱼游走/
不要把水放进手里
因为会引来大海
以及海岸/
让你的手就这样/
在她的空气里/
在她自己里面/
没有开始/
没有结束/

胡安·赫尔曼被认为是继博尔赫斯、聂鲁达、巴列霍和帕斯之后,西班牙语文坛涌现出的又一头诗歌巨兽。赫尔曼复杂动荡的一生堪称20世纪历史的缩影:流散在南美的犹太人身份、对左翼理想的认同、军政府的迫害、漫长的流亡生涯。尽管见证了如此多的苦难,赫尔曼的诗却没有对苦难的浅薄哀嚎。他深入探索黑暗的根源,将最深处的绝望浓缩成诗句,用诗歌捍卫人的尊严,储存人的希望。

诗歌是什么?胡安·赫尔曼在一首叫做《最终》的诗里做出这样的回答:

            诗歌是一种生存方式。
看看你身边的人。
爱吗?受苦吗?歌唱吗?哭泣吗?
要帮他们斗争,为他们的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嘴,为了用来亲吻和用来赠送的吻,为他们的桌子,他们的床,他们的面包,他们的字母a和字母h,为了他们的过去—他们不曾是孩子吗?——为他们的将来,——他们不再是孩子吗?——为他们的现在,为属于他们的那一段和平,历史和幸运,为一段爱,大的,小的,悲伤的,快乐的,为一切属于他们的和被夺走的,凭什么夺走,凭什么?
于是你的生命将成为一条无法计数的河流,被称作佩德罗,胡安,安娜,玛利亚,飞鸟,绒羽,空气,我的衬衣,小提琴,黄昏,石头,那块手帕,老华尔兹,木马。
诗歌就是这个。
     
                      然后,写下它。
荐诗 / 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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