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下游

你的气息是甜蜜的
眼睛像天空中的两颗宝石。
你的背影笔直，头发柔顺光滑
当你躺下，靠着枕头。
但我却没有心动
没有感激或者爱意
你并不是为我忠诚
而是对天上的星辰。

上路之前，再来一杯咖啡，
再来一杯咖啡我就走
去那溪谷的下游。

你的爸爸是一个亡命之徒
一个职业流浪者
他将教给你怎样挑选和决定
怎样投掷飞刀。
他俯瞰着他的王国
没有陌生人能够闯入
他的嗓音颤抖，当他大声咆哮
为了一碟子食物。

上路之前，再来一杯咖啡，
再来一杯咖啡我就走
去那溪谷的下游。

你妹妹感觉到她的未来
会像你的妈妈和你自己。
你从不学习阅读或写作
书架上也没有一本书。
你的希望没有极限
你的声音像一只草地鹨
但你的心像海洋
神秘而幽深。

上路之前，再来一杯咖啡，
再来一杯咖啡我就走
去那溪谷的下游。

作者 / [美国] 鲍勃·迪伦
翻译 / 周公度

Valley Below

Your breath is sweet
Your eyes are like two jewels in the sky.
Your back is straight, your hair is smooth
On the pillow where you lie.
But I don’t sense affection
No gratitude or love
Your loyalty is not to me
But to the stars above.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 the road,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e I go
To the valley below.

Your daddy he’s an outlaw
And a wanderer by trade
He’ll teach you how to pick and choose
And how to throw the blade.
He oversees his kingdom
So no stranger does intrude
His voice it trembles as he calls out
For another plate of food.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 the road,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e I go
To the valley below.

Your sister sees the future
Like your mama and yourself.
You’ve never learned to read or write
There’s no books upon your shelf.
And your pleasure knows no limits
Your voice is like a meadowlark
But your heart is like an ocean
Mysterious and dark.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 the road,
One more cup of coffee ‘fore I go
To the valley below.

Bob Dylan

今天周六，轻松一点，来听一首歌。其实歌也是能读的,当我听完读睡声优郝京京同学的英文朗读，我觉得他读的绝对比鲍勃.迪伦唱的好听。

《溪谷下游》（ValleyBelow）让我想起一部名字里同样有valley的电影《DownintheValley》，豆瓣上翻译为《流入山谷》。它们的共同点不仅仅是都有valley，电影的剧情和《溪谷下游》的内容也惊人相似。这非常有趣，但我没有时间去考证他们之间是否有题材上的启发或借鉴关系。

电影说的是一个自以为是牛仔，但实际上却是加油站打工仔的年轻人，爱上一个美到爆的姑娘，想要带她浪迹天涯，没想到她却有一个严厉且暴戾的父亲，姑娘对父亲既恐惧又依赖，最终没有迈出家庭一步，这场爱情最终演变为一场惨烈的枪杀。男主角扮演者是爱德华.诺顿，大家都知道他最擅长表演精神分裂和神经病，这部电影也是他在《搏击俱乐部》之后又一精神分裂力作。该片被《滚石》杂志评价为一部向西部片致敬的狂野电影。

关于电影我就不再进一步剧透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来看。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首歌。主人公——为表述方便，我们假设他就是鲍勃迪伦本人——意思很明确：“再来一杯咖啡我就走，去那溪谷的下游”。他比爱德华.诺顿明智多了，不想与那“亡命之徒、职业流浪者”的女孩父亲火拼，也不想拿手枪去刺激那个犹豫不决的女孩，因为实际上这女孩并不是他能够轻易征服的——

“你并不是为我忠诚/而是对天上的星辰。”
“你从不学习阅读或写作/书架上也没有一本书。/你的希望没有极限/你的声音像一只草地鹨/但你的心像海洋/神秘而幽深。”

——通过这两段描写，我们可以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很难搞的女孩，但惟其如此，她才更加迷人，对迪伦更有诱惑性，“再来一杯咖啡”的意思是，“让我再和你多呆一会儿”，尽管你实际上可能比你父亲还要危险。

“你从不学习阅读或写作/书架上也没有一本书。”这是一个值得琢磨的句子。毫无道德评价，但也不纯然是一种客观叙述，它的真实含义是，这恰恰正是她的厉害之处。

写到这里我已经相信，鲍勃.迪伦之所以没有去激怒那个父亲，是他感到一种压力，对这样一个只对“天上的星辰”忠诚的女孩，“心像海洋神秘而幽深“的女孩，尽管声音再像草地鹨一样婉转动听，也最好不要去惹，她的欲望没有极限，她的精神世界深不可测。她的妈妈，她的妹妹，同样如此。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带走的，所以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这世界到哪里都能碰到美好的姑娘，一样气息甜蜜，一样眼睛像宝石，一样背影笔直头发柔顺——这样的姑娘多的是，也许就在那溪谷的下游，只要她们不是那么危险，不是那么深不可测。

为什么要推荐鲍勃.迪伦，请相信我，我对迪伦有长达十几年叶公好龙式的痴迷。为什么叶公好龙，因为他的歌我十有八九听不懂，也从未想过拿出歌词去逐个研究，熟悉的只是他的嗓音，他的旋律。我开始上网时在北大新青年使用的第一个头像是BobDylan。有一年路过上海，去复旦找那时的网友凌丁，他慷慨地把自己收藏的所有迪伦的歌曲和歌词都刻盘送给我。这么多年过去，我现在手机里的鲍勃.迪伦，依旧是来自那几张刻盘。

荐诗 / 流马
2014/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