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啜饮过生活的芳醇——
付出了什么，告诉你吧——
不多不少，整整一生——
他们说，这是市价。

他们称了称我的份量——
锱铢必计，毫厘不爽，
然后给了我我的生命所值——
一滴，幸福的琼浆！

作者 / [美国] 艾米莉•狄金森
翻译 / 江枫

I Took One Draught of Life

I took one draught of life —
I’ll tell you what I paid —
Precisely an existence —
The market price, they said.

They weighed me, dust by dust —
They balanced film with film,
Then handed me my being’s worth —
A single dram of heaven!

Emily Dickinson

英国神学家库比特说：“生活方式是一种世俗的灵性，认识到生活的有限性激发了这种灵性。”这话非常适合用来概括艾米莉•狄金森这样一个神级宅女。

她在现实中的生活极为有限——一辈子都只生活在一个小地方，闭门不出，终身未嫁……。但她被这种“生活的有限性”所激发出来的，是一个丰饶无比的精神世界。她那种用世俗谈崇高，用玩笑谈肃穆的诗，证明了她的宅女生活完全超越了绝大部分人对于生活的体验。这些诗作所凝聚成的一个生命，与那些丰富多彩的生命同样值得被赞叹。

今天这首诗同样是艾米莉•狄金森对于“什么是有价值的生活方式”的看法。有价值的生活是一个回环：我们体验到“芳醇/琼浆”，代价是用一生去追求这种体验；只有用一生去追求，才能酿出一滴犹如天堂的“琼浆/芳醇”。我们的当下有限，生活的体验有限，“一滴”如此有限，但我们的未来无限，生活的可能无限，“天堂”如此无限。（原文A single dram of heaven! 直译为“一滴天堂的琼浆”）

女诗人用一种极简的生活方式，无比忠实地践行了自己极为丰富的诗，她得到的幸福，令人嫉妒。

p.s.
诗里的“他们”是谁？“他们”可能就是这世上那些不属于“我”的一切，参照出“我”的存在。

荐诗 / 范致行
2014/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