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

我们赞美的闪电穿过但从不在我们的体内停留。
夜深深了，我们默许的愿犹在路上。
天使往来往复，探照灯照亮。
天使纯洁，纯洁的从来不具备思想。
我们会不会象向日葵一样拧头低垂？
子房寂静，各自冲突的话语还待酿就，
而邪恶的翅影庇护着我梦中的逃亡。
天使责备，海兽支持，那个举步维艰的背影。
在四分五裂的风旋中，猛然瞥见了
悬挂的海市蜃楼上的面容。

作者 / 周伟驰
选自 / 《蜃景-周伟驰诗选》 世界知识出版社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究竟是害怕还是渴望闪电？也许两者兼有。
闪电，是不合时宜，突然到来的光，在一瞬间将世界上下，身体内外照得通亮，让丑陋来不及藏掖，心机大白于世，隐忍的美瞬间彰显，残酷的真相横陈于世。在这一刻与闪电相遇的人有福了，因为拥有了一种顿悟──顿悟，是思想的闪电，创造头脑里的极乐。
但闪电是不留情面不停留于头脑的。希望闪电是天使，可天使纯洁，不仅没有思想且不通人情，会生硬呈现所有人间的不堪，将我们逼到墙角，不得不拧头低垂。于是太有力量的闪电也会被看作邪兽，因为被照得过亮的世界是可怕的。面对闪电，我们想拥抱，又想逃亡。
于是闪电不仅是天上的光，也可以是一个人、一样物、一段事，虽然闪电穿过了身体而不做停留，但其实每个人本就有带电的肉体，每个躯体都可能在瞬间化作凄厉的闪电，这已被历史千万次地证明。在这首诗写就的九十年代，上一次闪电是不太远的回忆，直到今天，闪电一去不返，迟迟不来，似乎真成了对人世失望的天使。
无论如何，我将与爱人和孩子持续功课，希望下一次闪电不期而至时，能够认出。

荐诗 / 亢霖
2014/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