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那是在最平静的日子
我们好久没有出门旅行
没有朋友来到城里
喝掉我们的这瓶酒
有人来信
谈他清淡的生意
有人用打印的卡片
来祝贺生日
你已在转椅上坐了很久
窗帘蒙尘
阳光已经离开屋子

穿过门厅回廊
我在你对面提裙
坐下
轻声告诉你
猫去了后院

作者 / 陆忆敏

那些日子像窗玻璃上的灰尘一样平静，我们蜷居在城市的角落里，很久没有出门远行了。在淡然索味的时日里，你我像两只昆虫被一团透明粘稠的树脂包裹，似乎等待被埋葬成一块琥珀。朋友散落天涯，一瓶酒在柜中等待着他们，却遥遥无期。不来也罢，估计他们在为生计奔忙。等了很久等来的一封信，谈及的却是他清淡的生意，别处的生活也不过如此。生日时会收到祝福，却是打印的卡片，想来看到友人的字迹会更加亲切。我又是在何时变得如此挑剔了呢？而你，你对一切都安然处之了吗？你在转椅上坐了很久，也没说几句话。阳光从窗帘渗进来，漫上你略显木然的脸，似乎要将你慢慢雕刻。而很快光线变低了变暗了，黄昏从这张我曾热爱的脸上消失。

风雨欲来，多半是阴云翻涌、雷声滚滚。而人生中哪有那么多电闪雷鸣、惊涛骇浪，生活终是用平淡和庸碌困住我们。看上去风平浪静，而“我们的心始终在超越我们”，总有一些人于日常的重压下在内心之海中积聚着力量，所以在寡味的生活中，风雨欲来时，更多是表面上毫无征兆，猛然间平地惊雷、无风起浪。

或许我们的猫都已对这院落中的一切感到厌倦了，它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钻入后院。这是一种暂时的逃离吗？这是对日常的一次反动吗？——我不知道。而我要做的是，穿过门厅回廊，走到在你的面前，提裙坐下。我要轻声告诉你，猫去了后院。

荐诗 / 冬至
2014/06/18

题图 / Hua 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