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那个当街冲我嚷“我喜欢猪肉炒饭”的男人

你想要把我剥出来吃了，
来啊。你觉得把我从这身牛仔服里
剥出来，当成一些更便宜点，更好咬，
更好消化的东西吃掉，
会是什么味道？

如果这样我求之不得：
对你来说我太腻了。每天早上
我用味精滑润头发。我是坏东西。
我在你的牙齿间弄出了一些红灯区。
它的味道就像我双腿间的外卖盒：
我就是塑料袋女郎。对付我的方式，
就是用廉价的白叉子劈成两半。

味道就像干鱿鱼。嘴唇在盐中肿起。
嘴唇充溢着异物，于是叫我
“猪肉”。卷着尾巴在泥里乱滚的
下流玩意儿。脏肉。你肠子里的肉虫。

让你生病。死肉。被屠夫剁碎的女孩，
包在泡沫塑料里。你这个毫不隐瞒的食人族。
你想要我缩到适合咀嚼的尺寸，
没有卡住你喉咙的眼珠。
但是我一直在屠宰场看得清楚。
从你把我列为“可吃”一类的那天起。
最终你把我扔给了一个厨子。幸运的男人。
走一趟拿走你的东西，说自己是“考古学家”。

但是仔细听着，
听你牙缝里的吱嘎声，
听我在你臼齿间母猪一样的尖叫。
看那食盐觉醒，
扭痛你的神经。
看我鲤鱼打挺重新活过来。
看我的触手和牙齿。看我
复生的电力。

这些尝起来像：
复仇
在你齿间活跃地蠕动，
从内到外，
安静地绞死你。

作者 / [美国] 弗兰妮·蔡
翻译 / 光诸

To the Man Who Shouted “I Like Pork Fried Rice” at Me on the Street

you want to eat me
out. right. what does it taste like
you want to eat me right out
of these jeans & into something
a little cheaper. more digestible.
more bite-sized. more thank you

come: i am greasy
for you. i slick my hair with msg
every morning. i’m bad for you.
got some red-light district between
your teeth. what does it
taste like: a takeout box
between my legs.
plastic bag lady. flimsy white fork
to snap in half. dispose of me.

taste like dried squid. lips puffy
with salt. lips brimming
with foreign so call me
pork. curly-tailed obscenity
been playing in the mud. dirty meat.
worms in your stomach. give you

a fever. dead meat. butchered girl
chopped up & cradled
in styrofoam. you candid cannibal.
you want me bite-sized
no eyes clogging your throat.

but i’ve been watching
from the slaughterhouse. ever since
you named me edible. tossed in
a cookie at the end. lucky man.
go & take what’s yours.
name yourself archaeologist but

listen carefully
to the squelches in
your teeth & hear my sow squeal
scream murder between
molars. watch salt awaken
writhe, synapse.
watch me kick
back to life. watch me tentacles
& teeth. watch me
resurrected electric.

what does it
taste like: revenge
squirming alive in your mouth
strangling you quiet
from the inside out.

Source: Poetry (March 2014).
FRANNY CHOI
互联网让“读首诗再睡觉”的值守们可以迅速地看到世界上新锐的诗歌，并且翻译介绍给读者。今天这首就堪称“最新”，它完全没有经过“历史”的考验，其生存能力完全取决于包括您在内的读者的评价。

这首诗的题目取自一个很日常的片断。一个男人当街向女人叫嚷“我喜欢猪肉炒饭”，潜台词是女人反感这种食品，多半是反感猪肉，所以吵起来。男人当街向女人喊这样的话，肯定是缺乏修养，所以会写诗的女友写了这么一首诗回敬，倒也不算过份。写诗的时候，女诗人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渣男之前对她的各种不尊重，觉得自己就像猪肉一样被吃掉，同时让她心目中的自我变得像猪一样不堪。虽然在男人的齿胃之间，但这个女人决心报复。读完之后，感觉作为男人，这样的女人最好不要招惹。

这里要说明一下：诗中写的故事和感受不一定是作者自已亲身经历的，或许出于作者的想像更能打动听众。正如王尔德所说：“当人作为自己说话时，是最不能代表自己的；给他一个面具，他会告诉你真相。”但是很多当代的诗越来越“自白化”，诗中的形象和诗人自己越来越难以分开。而且，在现代社会，自我暴露的代价越来越小，年轻人发性爱视频到公共区间也不算是个太大的事儿了，更不要说在诗中直白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所以为了行文方便，我经常把诗人和诗中的形象当成一个对象描述，希望读者理解。

本诗的作者弗兰妮·蔡（FRANNY CHOI）是韩裔美国人，不知道年龄，看起来不到30岁。她在当今美国诗坛上相当活跃，其核心竞争力是在公众场合表演性的朗读，让她成为向美国公众普及诗歌文化的代表人物之一。下面是她朗读的“猪肉炒饭”，可以看出她在原诗的基础上即兴加了很多零碎，是一种有趣的“爵士化诗歌朗读表演”。而且，这个女人颇有贾玲即视感……

荐诗 / 光诸
2015/08/03

题图 / 清水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