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酒者之歌

我已不再爱你，我
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

我知道会很糟
我打算离开

在硬座车厢占一个绿座位
后来，来了一位学生……
他毫不介意地坐下说：
您是不是毕加索？

他从衡阳到武汉
虽然累了，可是高高兴兴
我们谈了很多
包括我失眠的事
还有毕加索，他感兴趣
包括我妻子自杀了
他觉得我很好，自由自在

一直没有下雨
从这些事情发生以后
我躺了一会儿，又站起来
冥思苦想，
人们变小了
许多我不认识。
我在这乡下地方谋生
弄些盆景，
球根
在单调的春天，听小而刺耳的唱机
但不曾想起你

作者 / 比利珍

豆瓣上有个“写诗”小组，诗人AT曾创建于10年前，现在大概已荒废了。2008年到2010年的时候，我曾混迹于此，与人切磋诗艺。有一段时间，组里有人推荐过一组比利珍的诗，按AT的话来说，“比利珍的诗歌用有限的腾挪即展现了安详又透彻的气度”，读来恍若见了世外高人。这位大学诗歌论坛时代短暂的桂冠诗人，隐秘低调，只在一些诗人中间口耳相传，不为外界所知。

“比利珍”这个名字大概来自于MJ的那首《Billie Jean》，“美丽得令每个男人侧目”。据说她的确也是个美女，生活在陕西安康，结婚生子、养花种草、多愁多病。

这首《戒酒者之歌》虽全篇不见“酒”与“戒酒者”，但读起来有种轻微的晕醉感。像一场场不成篇的梦，场景在不停跳转、偏离，镜头忽近忽远，语言跳跃着在句与句之间逸出、滑脱，恍恍惚惚。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妙的很，就像那个嗜酒如命的Tom Waits，醉汹汹地敲着钢琴而又深情地唱着“The piano has been drinking, not me”。

《戒酒者之歌》全篇有一种冷静的疏离感，在叙述的跳跃、空白间，有一种情感上的暗流在涌动。在火车上，一个学生的攀谈，泄露了“我”内心的伤痛：“包括我失眠的事，包括我妻子自杀了”。妻子的自杀也许能推测出“我”之前的生活、情感状态是很糟糕的。“我”希望通过移情别恋（我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出走、与陌生人闲谈、离群索居来逃避伤痛。

“戒”是一种高度自律，按照内心的道德标准生活。佛语说“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因为贪嗔痴，沉溺不可自拔，所以需要“戒酒”，需要戒除“爱”（我已不再爱你）、“思念”（不曾想起你）和“糟糕的生活状态”。因为爱是比死更冷酷的事。

在单调的春天，听小而刺耳的唱机，唱机里有人迷迷糊糊地在唱：Love will tear us apart again。
荐诗 / 李小建（微信号：lixiaojianda）
2016/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