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车里最爱你的两个瞬间

停车看大象
那是你的主意
它们在树间摇摆
像一个帝王之家
在这个拉古娜附近的
见证奇迹的野生动物园。
之前我从不知道如此的庞然大物
可以这么安静。

还有一次，你停车在
黑暗的沙漠公路上
让我看星星
它们正在爬越彼此
狂乱地
就像一群昆虫
就像一支管弦乐队
在横冲直撞
穿过时间本身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
如此情状的光。

作者 / [美国] 多萝西娅·克罗斯曼
翻译 / 光诸

The Two Times I Loved You the Most In a Car

WENN DU dir deine Wände neu aufrichtest-
Deinen Herd, Schlafstatt, Tisch und Stuhl-
Hänge nicht deine Tränen um sie, die dahingegangen,
Die nicht mehr mit dir wohnen werden
An den Stein
Nicht an das Holz-
Es weint sonst in deinen Schlaf hinein,
Den kurzen, den du noch tun mußt.

Seufze nicht, wenn du dein Laken bettest,
es mischen sich sonst deine Träume
Mit dem Schweiß der Toten.

Ach, es sind die Wände und die Geräte
Wie die Windharfen empfänglich
Und wie ein Acker, darin dein Leid wächst,
Und spüren das Staubverwandte in dir.

Baue, wenn die Stundenuhr rieselt,
Aber weine nicht die Minuten fort
Mit dem Staub zusammen
Der das Licht verdeckt.

DOROTHEA GROSSMAN

开始时，我把这首诗的题目译成“有两次在车里我突然很爱你”，因为它比起直接翻译原标题似乎读起来更通顺。但是随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翻成“我在车里最爱你的两个瞬间”更妥当。

为什么呢？

想想看，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用“最”字？肯定是对所有事情进行对比之后。再找出两个最突出的。如果用“最”来形容在汽车里发生的两件事，那肯定是比较了相当长时间段里面的多次自驾旅行经历，这个“相当长时间段”很可能包含了人生最美好的年月。

前几年在网络上流行一句话“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那我们可以想象一种情境，和一个女人厮守，或者断断续续地陪伴，在她青涩的时候和她一起探索花花世界，而在她沧桑的时候陪她坐旋转木马，这将会产生一种怎样的诗的意境？

这种意境会很像今天的诗。正像“人间繁华”和“旋转木马”一样，这首诗陈列了两种相反的对应物——一种是安静的有机体，另一种是喧闹的无机体。它们都是令人惊奇的，无论它们是否代表了宇宙中的某种真理，但对于个体来说肯定是具有“揭示性”的时刻。至于揭示了什么，诗中并未详述，全都留给读者想象。

这两个瞬间之前并未计划，正因为此才具有生命的偶然性所带来的鲜活感，但它同时又带有某种严整的结构性，似乎揭示了某些巨大的必然。这种偶然和必然的对立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带着张力的平衡感，让人屏息，就像远远地偷窥一头大象试着用一个脚趾立在一粒橡果上。

抛开这些诗歌玄学的思考，我们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关于“爱”的教育。爱是长久的陪伴，这样才会有意想不到的心动的瞬间。而且，“爱”并不只是局限于两个人组成的狭小世界里，对世界的好奇心和敏悟力，会突然变成一股巨大的爱的力量投射到对方身上。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7/12/11

题图 / Marta Bevacq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