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梦到,你的母亲
追打不听话的儿子,和我的母亲一样
将右手拍得通红。我躲在待收割的羊群里
听迟来的秋汛。涛声就,一直反复。
一直反复,别人都在说“人生短促”
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我们甚至
活不过一幢房子,活不过一匹劣马
和一首烂诗。但还是不能停止地建造
习惯,建造故乡落雪的顺序。
这就是说,二十多年来,我们的爱人
其实只有一位。非常偶尔地,她
在被你触发时起飞,同时就把
写满秘密的螺旋的航迹云,赠予我。
作者 / 王大乐
选自 / 《复旦十九人诗》,北岳文艺出版社
很多古代诗人写过“从军行”:杨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王昌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李白“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尽是斩将搴旗、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假如放下某些一厢情愿,比如在这首诗里,谁又能被当作那穷凶极恶的“敌人”呢?
是“房子”、是“劣马”、是“烂诗”,还是短促的人生?倘作此观,那么谁又不是在“从军”呢?在更宽泛的意义上,人生羁旅本身就像是“从军”。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敌我”关系,因为所谓的“我们”,正是通过憎恨那同一个“敌人”来构建和维系。但在这首诗里,“敌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一个“爱人”。同样是共情,关于“爱人”的共情既在走过的“母亲追打不听话的儿子”“右手拍得通红”的梦境中;也在对抗遗忘、力图“建造习惯”“建造故乡落雪的顺序”的努力中。
“爱人”是谁呢,或者说,“爱人”是什么呢?只有“我们”知道。她带着秘密,带着航迹云,降临有如天使。
荐诗 / 曹僧
201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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