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Kersti K

现在，既然你醒了

现在，既然你醒了，还记得
天鹅的最后一支舞吗。在梦里
你可曾与年轻的天使共舞？
当蝴蝶和玫瑰的永恒之光燃烧时，是否
也曾将你照亮？凤凰是否鲜明地落在你的面前，
并以你的名字呼唤你？
你可曾目睹晨曦，从爱人指缝间
漏下？你可曾亲手触摸过你的梦，或者
你将梦抛在身后，惊觉
自己的缺席？做梦者不会放弃
他们的梦，他们燃烧并继续着
梦里的生活···告诉我
你如何在某处实现你的梦境
然后我就告诉你，你是谁。那么现在，
既然你醒了，想想你是否辜负了
你的梦。倘若如此，那么想想
天鹅最后的起舞。

作者 / [巴勒斯坦] 马哈茂德·达尔维什
翻译 / 姜莱

Now, As You Awaken…

Now, as you awaken, remember the swan’s
last dance. Did you dance with young angels
while you were dreaming? Did the butterfly
light you up when it burned with the eternal
light of the rose? Did the phoenix appear clearly
before you and call you by your name?
Did you see the morning dawn from the fingers
of the one you love? Did you touch
the dream with your hand or did you
leave it to dream alone, aware suddenly
of your own absence? Dreamers don’t abandon
their dreams, they flare and continue
the life they have in the dream…tell me
how you lived your dream in a certain place
and I’ll tell you who you are. And now,
as you awaken, remember if you have wronged
your dream. And if you have, then remember
the last dance of the swan.

Mahmoud Darwish

​前两年，朴赞郁执导过一部短剧叫《女鼓手》，改编自英国著名间谍小说家约翰·勒卡雷的同名小说。

女主角查理热爱生活的戏剧性，也因此被以色列情报组织的人加以利用，以希腊的艳遇为开头，历经引诱、说服、收为己用，卷入了间谍活动。

可她冒着生命危险从事谍战活动的过程中，一面为巴以双方善恶边界的模糊感到混乱恐惧，又一面对引她入局的男人陷入假戏真做的感情困境里，意乱情迷，越陷越深。

她将那个男人留给她的那个为了方便监听的收音机丢在桌上，对着这个监听器，开始微微愤怒地读这首诗：

现在，既然你醒了，还记得
天鹅的最后一支舞吗。

整首诗里最神奇的部分就是它居然很适合这种微妙的愤怒。

因此，诗人马哈茂德·达尔维什被称为“巴勒斯坦的情人与圣徒”，也不无道理。他先后在中东欧洲多地流亡，直到晚年才返回故土，诗句中多多少少都带着巴以冲突下的仇恨和悲伤。但这种仇恨和悲伤更复杂，它持续太久，在方方面面两败俱伤。

这首诗笼罩在怪诞的光中，充斥着大量鲜艳却颠三倒四的镜头，旋转、舞蹈，燃烧、触摸又破碎。

“天鹅的最后一支舞”出现在诗中的时候，就如同《盗梦空间》里开始转动那只陀螺。或者如同催眠过程中的心锚设置。提醒你醒来，也提醒你继续把梦里的生活过下去。

战争、情报、爱欲、家园、故土这些永恒母题，在现实生活里，大家拥有千奇百怪地方式去试图躲过它，但即使在梦里也还是逃不掉。

马哈茂德·达尔维什还曾写过：

“我们属于只爱十分钟的人
无法回到任何一个曾经走进的家
无法两次穿越回声”

这就是那点微妙的愤怒，世界是一个不如愿的梦，感受上不停重演却从未重复，做梦的人想要永远但又总是捉不住。

荐诗 / 姜莱
2020/07/22

第2692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