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陈钰莹

七月的华盛顿

僵硬的轮毂
触碰着大地的痛处。

在波多马克河上，天鹅白的游艇
不断呼吸着硫磺色的波浪。

水獓们滑行潜泳向后梳着它们的毛发，
浣熊在小溪里洗着它们的肉食。

在环路上，绿色的骑像就像南美洲的
解放者们立于凶猛繁殖的植物之上——

它们如同赤道荒原的植物一样尖冲突刺
最终将继承整个地球。

选举，当选者……他们来时就像硬币一样闪亮，
死时已经干瘪疲软。

我们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或者说出相关的日期——
一轮又一轮，就像树木的年轮——

但我们希望河流还有彼岸，
在那可以感知的远山边缘，

远山的点点蓝色如女孩的眼睑。
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让我们到达那里。

但是我们身体无法自控的最轻微的抵抗
又会把我们拉回。

作者 / [美国]罗伯特·洛威尔
翻译 / 光诸

July in Washington

The stiff spokes of this wheel
touch the sore spots of the earth.

On the Potomac, swan-white
power launches keep breasting the sulphurous wave.

Otters slide and dive and slick back their hair,
raccoons clean their meat in the creek.

On the circles, green statues ride like South American
liberators above the breeding vegetation—

prongs and spearheads of some equatorial
backland that will inherit the globe.

The elect, the elected… they come here bright as dimes,
and die dishevelled and soft.

We cannot name their names, or number their dates—
circle on circle, like rings on a tree—

but we wish the river had another shore,
some further range of delectable mountains,

distant hills powdered blue as a girl’s eyelid.
It seems the least little shove would land us there,

that only the slightest repugnance of our bodies
we no longer control could drag us back.

ROBERT LOWELL

今天的诗题是《七月的华盛顿》，被“读睡”的同事“调戏”：发一首“十一月的华盛顿”不是更应景吗？我回答说，七月四日是美国的独立日，写“七月的华盛顿”有特殊的政治意味，这在美国大选刚刚尘埃落定（甚至还可能有反转）的日子读，可能别有一番滋味。

今天介绍的诗人罗伯特·洛威尔（1917–1977）是一个大神，他是美国“自白派”的代表诗人之一，把用散文化的方式写诗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洛威尔有一个“超能力”，就是把看到的一切都写得有一种城乡结合部气质，我很希望通利福尼亚（中国北京）政府能给他补发一个荣誉市民证书。为什么要写出城乡结合部气质？主要是表达失望的情绪，对生活失望，对现实失望，对政治失望。

对于刚刚结束（或者还在进行）中的美国大选，各人感受不同，但我相信感到失望的人不少吧。“灯塔”的光明显是闪烁的，甚至有时是黯淡的。但这是新鲜的现象吗？读读历史，美国曾经历过比今天严重得多的危机，读读文学作品，发现过去也充满了对美国政治的讽刺和失望。起码从洛威尔的诗中看出，二战后的美国政治是让他失望的。他希望改变，有着模糊的愿望，但同时又对人性是否能够支撑这种改变表示怀疑。比起很多其他激进的政治诗，我很喜欢这首温和的气质。

而且我认为，美国的政治是必然令人失望的，未来还可能变得更坏。川普曾经说他要让“美国再次伟大”，这也预示了他成为加速分裂的推手。为什么？看看下面两个场景：

场景一：

在热带的丛林里，一个年轻的排长一边祈祷上帝，让他能像保护家里的五个弟弟妹妹一样照顾好麾下的士兵，一边向四面包围上来的敌人射击；而代表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强大制造能力的战斗轰炸机编队正在赶来支援……

场景二：

在纽约州的一个小村子里，无神论的教授和年轻的，只同居不结婚的学生们一起，在“要做爱不要做战”的旗帜下，伴着世界上最具有感染力的音乐纵情狂欢……

上面两个场景，哪个代表美国的“伟大”呢？从美国人的观点来看，可能都有一点吧，但两者明明是敌对的啊！这样对立的“伟大”还能举出无数的例子，它们可以在“文化包容”的口号下暂时相安无事，但爆发正面冲突是早晚的事。此时，民选出的领导人一方面要选择一种伟大，稍稍推进一点，另一方面，也要拉拉架，和和稀泥，让自己不至于变成“半个国家的总统”。这真的不容易，而川普可能在一方面有点建树，在另一方面连及格都不算，几乎是负分。

作为非政治人物，下面是我对时局的一些感想：

第一，不要把政治想得太简单，做政治人物很不容易的。

第二，也不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虽然自己走路很累，但是搭乘屠宰场的汽车也未必有多舒服。

第三，国际国内政治对每个人还是有影响的，应当看清形势，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第四：安排好生活最重要的一点是选择居住的地方。为此，可以付出重大的代价。

第五：想来想去，还是写诗最正经。大家一起写诗吧。

荐诗 / 光诸​

 第2800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