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海湾升起。我的心里充满感情。

被我皮肤的炽热野兽
所吸引，我心怀感激地摆动手脚

它们听从我的指挥，虽然我的膝盖，
我的肩膀，有些什么东西
已经撕裂或正被撕裂。今天，有十几只鱿鱼，死在

港口岸边：有一只几乎被沙土掩埋，
有一只已经空如贝壳或者空洞的感情

虽然触手看起来柔软，
我也不会触碰它们。我想像它们被惊醒
发现自己正暴露在阳光下。

我想像潮涌中没有它们。
我想像它们不能感知

那些勘探它们小山一样
隆起的眼睛的苍蝇。我在沙地上写我的名字：
多尼卡·凯利。我看到十八只海鸥

掠过沙堤低飞到空中。
我捡起一块绿色鸟蛋一样的卵石。

我对萱草花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对街上随意停放的吉普车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对嵌着褐色边缘的白玫瑰花

对衬着黄线的马路，
对镶了金边的房屋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在步数不精确的微积分中
呼喊。让我找到回家的路吧，
让我运动，就像海水潮涌而来。

作者 / [美国] 多尼卡·凯利
翻译 /  光诸

The moon rose over the bay. I had a lot of feelings.

I am taken with the hot animal
of my skin, grateful to swing my limbs

and have them move as I intend, though
my knee, though my shoulder, though something
is torn or tearing. Today, a dozen squid, dead

on the harbor beach: one mostly buried,
one with skin empty as a shell and hollow

feeling, and, though the tentacles look soft,
I do not touch them. I imagine they
were startled to find themselves in the sun.

I imagine the tide simply went out
without them. I imagine they cannot

feel the black flies charting the raised hills
of their eyes. I write my name in the sand:
Donika Kelly. I watch eighteen seagulls

skim the sandbar and lift low in the sky.
I pick up a pebble that looks like a green egg.

To the ditch lily I say I am in love.
To the Jeep parked haphazardly on the narrow
street I am in love. To the roses, white

petals rimmed brown, to the yellow lined
pavement, to the house trimmed in gold I am

in love. I shout with the rough calculus
of walking. Just let me find my way back,
let me move like a tide come in.

By Donika Kelly

今天这首诗，非常意外地，让我想起中国传统诗歌中的“比兴”写法。“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相同之处在哪里？

它们都是在前面写一些有的没的风景和生物，然后告诉读者“我爱上了一个人”。

今天这首诗又让我加深了对“比兴”的认识。一般的教科书里说：“比：以他物比此物。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兴之辞。比兴往往连用，简单的说，比兴就是借与主体事物有关的事物起笔，引出并展示主体事物的手法，可以加强作品的表现力。”

但是我觉得还应该有另一层：人在心里有事，比如在想着一个人的时候，日常的正常思维往往会被打乱，很多大脑活动被中断了，这时平常被忽略的各种平凡景象往往会很意外地被映入眼帘，被仔细观察和被记住。

所以诗中会有了“蒹葭”，“白露”，会有山上的树林和树林的枝条，也会有被冲上海岸的鱿鱼，十八只海鸥和绿色鸟蛋一样的卵石。

在月亮升起的那个晚上，她在海边行走，看似没有目的，但却把各种平凡的事物刻在了脑子里。当我们开始对她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时，她突然开始向玫瑰花，向吉普车，向街道上的房子喊“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们将看到她带着这所有的感情回家，我们也希望，未来的生活真的像海水一样潮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