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那时我正在写作
忽然怔住了
那是听到一种
有节奏的敲击声
自楼上传来
哦！我听得分明
那定然是
楼上独居的
孤寡老人
在剁饺子馅
我的胃泛起
温暖的潮水
这座冰冷的新楼
像个输液的植物人
在打击乐里
恢复了记忆

2010

作者 / 伊沙
选自 / 《白雪乌鸦》，中国桂冠诗丛

在北方，冬至往往是亲人团聚在一起吃饺子的节日，因为吃饺子有“消寒”之意，还有“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这样的谚语。

作为一个传统的节日，“冬至”带着一种承载公共情感的属性，而这种公共情感很容易和“现成的情感”混为一谈，因此，自新诗发端以来，书写像冬至这样传统节日的诗作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很少有人能写出新意。

伊沙作为一名口语诗人，他在创作中推崇“事实的诗意”。而这样一种方式，要想创作出有层次感的佳作，需要诗人有着强大的体悟能力。

以这首诗为例，诗人先从声音入手，因为这“有节奏的敲击声”在一个特殊的时间出现，因此诗人判断，那是楼上“在剁饺子馅”。诗人还特意交代了这声音的来源——“独居的孤寡老人”。要知道，同样是“剁饺子馅”，一位“独居的孤寡老人”在做这件事情时的情感和氛围，肯定和普通家庭大为不同。

一位老人孤单的履行这样一个被传统所赋予的义务，而无人回应。这样一种情绪通过声音传达给了楼下写作的诗人，并使其有了直接的饥饿感——“我的胃泛起/温暖的潮水”。

最后，诗人用“这座冰冷的新楼/像个输液的植物人/在打击乐里/恢复了记忆”这样的一个比喻完成了一次对这种复杂情感的赋形。这孤独的“剁饺子馅”的声音在冬至的那天，挽救了“一座冰冷的新楼”，并在一首诗里得到了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