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张二棍
选自 / 《搬山寄》,长江文艺出版社
神不嫌家贫。神的朴素,即是人的朴素。
这首诗写出了一种乡村信仰,更写出了一种乡村温柔。
中国人最崇拜祖先,称之为家神。家神也是家人,家人不会嫌弃自己家的贫苦,当然家财万贯他们也会更开心。而其他神祗,天神地神、佛祖老君、财神灶神、门神路神、桥神井神,甚至茅厕里的神,基本上也都是儒释道杂糅之后的人格神。
神照顾着家里的人,家里的人自然也照顾着神。人与神的相互关照,成就了这种和谐的人神关系。正如张二棍这首诗里所写的那样,有时神也是孩子,需要被照顾,不嫌弃家里的粗茶淡饭,以烤红薯的香味为最美,也需要家里小脚的祖母帮他们擦脸,揩嘴角……
也因此,中国人的神都不够神圣,中国人对待神的态度虽然虔敬,但也会像对待家人那样唠家常,不开心也会埋怨他们几句。中国人敬神的仪式看上去总是那么朴素,甚至有点就地取材的随意,不够神圣庄严,因为中国人的仪式感在心里,不在外面。
这首诗弥漫着旧日的温情,令人感动和怀念。读这首诗就会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辅助大人做一系列的敬神仪式,居然颇有一些成就感在里面。在我们乡下,通常是先敬祖先,次敬天地,再敬灶神,再其次是其他自然存在的事物、生活中的设施和器具的泛人格化神祗。在这一系列的燃香供奉祭拜的过程中,你甚至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被更替的传承,因为你也许会想,有一天这一套仪轨将由你来主导。
但是我有点怀疑当代人对这种仪式感的共情。因为这样的温情其实是和贫穷有关的,这种基于贫穷的朴素和温情, 毕竟只是属于具体的某代人。
所以我觉得张二棍这首诗就处理得非常好,他把神与孩子放在一个平等位置,突出小脚祖母对神和孩子的一视同仁——这是一种对中国式信仰非常深刻的解读,而这种解读一下子就让当代人对乡下这种人神关系产生了非常感性而生动的理解,建立了共情,难以忘却。
第3242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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