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场瘦瘠的雨
三五簇浓妆艳抹的花
浑浊的绿色和人群
一天换一个口罩
才马虎地过滤
我所在的这个几万人的城中村
才分配到七只小黄鸟
啾啾啾的，都是野路子
殊不成曲
北上广深啊
春天的欠发达地区

当那些去过远方的人
说起春天的富裕
说起桃花遍地，各凭本事
“为什么没有留下？”
因为花红柳绿
没心肝的人才能应付
爱发呆的人才能定居

作者 / 扔禾

春天，当然是越多越好，当然是怎么过也过不完最好。

小时候过春天，是一场又一场连绵不绝的雨，是站在屋檐下看雨滴飞落摔在池子里，是有些湿热的季节，家里提前铺上凉席，在寂静的深夜听雨，啪嗒，啪嗒，由点至面，再成片成片交替堆叠。清明时节去爬山，各样的花，不是盛放，而是看上去有些清瘦地开一点，整簇地堆在一起。眼看道路两旁，山间小道，整座山从浅绿到深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变成了绿的海洋。

后来到了东北读书，印象里就没过过春天。雪通常要下到4月份，5月穿了几天长袖毛衫，紧接着就入夏了。春天短到没存在感。

再后来去北京工作，只有在路过小区里某棵开花的树，才知道：哦，春天来了。然后是满大街的柳絮纷飞，诗词里的记忆里的“美好的四月天”荡然无存。也因为贫瘠的、肤浅的大城市的春天，我离开了北京。“一场瘦瘠的雨、三五簇浓妆艳抹的花”、“浑浊的绿色和人群”，没有足够的绿化和树木，无法制造一场真正的春雨。有的只是尾气、西北风甚至沙尘暴。

其实城市里的人缺乏的不止是春天，在当代都市，一年四季的体感都被弱化了。人们住上了高楼，获得并享受便利的生活。但楼实在太高了。树爬不上去，人离自然很远。人们的生活变得更高效，更有条理，但却没有变得更有生命的活力。我一直认为，人是从自然中长起来的，应当参照着四季的时令活。春分、夏至、秋雨、冬雪，每一个气候都跟我们生命的周期息息相关。怎么能远离自然呢？

所以，我愿意为了每一个春天，留在“远方”，做一个“没心肝”的爱发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