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到处空空荡荡,找人请到酒吧间

 

一周的颜色

星期天周身银光闪闪
缀着小喇叭的糖果摊为她编织花环
栅栏后面幼鹿枕着勿忘草酣睡
星期天是伊静娜、伏依杰什卡和玛丽亚的节日

星期一到处空空荡荡
找人请到酒吧间
瞧,办公室里百事都已搁浅
瞧,公函裹着封套休息

星期二身着蓝色睡衣
淡淡的惆怅插在花瓶里
轮船在天空为我们铺了一块桌布
吉他和手风琴入夜在阳台上泣诉

庄稼汉和卖菜人憧憬的日子
形状同地图相似
这是星期三,你听!独轮车在呻吟
这是星期三,你听!骡车的铃铛在林荫路上玎玲作响

邮递员送来一封书信
女傧相从教堂捧回了爱情
一只花蝴蝶跟在她的身后追来
星期四的黄玫瑰泛着乳白色光彩

星期五骑着一匹棕色大马
士兵们列队进行军事演习
阳光同帽徽在嬉戏
手摇风琴的嘶叫声音凄厉

摩托车选手穿一套运动衣裤
散步场上冒险家昂首阔步
一周之中我最爱星期六
金发缪斯降临人间同我闲游

作者 / [捷克]维杰斯拉夫·奈兹瓦尔
翻译 / 杨乐云

 

读完这首诗,忍不住先讲个段子:一个中国人在某国中资企业任职高管,见到一本地员工就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嗨汤姆,最近怎么没见到你,你过得怎么样。结果,这位管理人员马上就被该员工投诉了,理由是他认为管理者在骚扰他,并且质疑他的工作状态。最近怎么没见到你,被对方误解是怀疑他旷工。这位管理者还谈到,该国员工一到周四下午就开始喝酒庆祝周末的到来。难道不应该是周五才庆祝吗?回答是一想到周五就可以庆祝周末的来临,那么周四就应该庆祝周五的来临。管理者还想说那你们为什么不从周三就开始庆祝呢,员工回答,谁说我们周一周二和周三就没有喝酒庆祝呢?

而在这首诗里,周一就已经从酒吧间开始了:

星期一到处空空荡荡
找人请到酒吧间
瞧,办公室里百事都已搁浅
瞧,公函裹着封套休息

卷国人有没有很羡慕这星期一的颜色,希不希望明天一早赶到公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并且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以及有没有也想要穿着蓝色睡衣的慵懒与淡淡的惆怅的星期二和拥有黄玫瑰的爱情的星期四?所以为什么星期五又是一种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事演习呢?只有周三是庄稼汉与卖菜人憧憬的日子,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读着这些过于发散性、跳跃性甚至几无来由的想象,你或许会感到困惑——这些想象是如何与一周七天的每一天建立起某种对位关系的呢?我觉得这里面并不仅仅是一种文化差异,而更可能与诗人的诗歌主张有关。

维杰斯拉夫·奈兹瓦尔是捷克人,是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时期超现实主义流派的代表人物。其早期作品深受法国象征派和现代主义诗歌的影响,并在1920年代与捷克理论家卡·泰格创立“诗歌主义”流派,主张诗歌从禁欲主义和理性主义中解放出来,强调艺术想象和自由联想的重要性。1934年又组织成立了捷克超现实主义小组,他的《第二次超现实主义宣言》一文在捷克发表后,更是引起强烈社会反响。

无论是他的“诗歌主义”时期,还是“第二次超现实主义”时期,都在强调艺术想象和自由联想对诗歌创作的重要性,由此我们就会懂得,像《一周的颜色》这样的诗篇,无疑就是这样一种自由联想的样本。它遵循的就是这样一种联想的自由——一种毫无规律可寻,难以从习惯性思维角度去进行意义对位和思想投射的联想。

这样写的好处在于,它打开了你对一周内任何一天的全新认识,并且启发你用这样的艺术想象和自由联想去重新辨识和建构我们的生活。当你跳出既定的观念框架和思维惯性,世界就会大不同,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一周我最爱星期六”,谁不是呢?但是星期六已经过去了,所以就珍惜这还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星期天吧,至少还有不到2个小时的银光在闪烁。

并且,幻想一个到处空空荡荡的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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