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能再活一次,还是会来到同一个十字路口

配图 / Eric Green

 

即使   

即使我能把一生再活一次
同样的十字路口
无疑还会把我带到同样的十字路口
且花样不会改变太多
仅仅让我的一条皱纹
有别于我今天的这些。

我的身体顶着我的脑袋
经历的无尽劳作
也将是同样。
正如今天我会感到
有两只耳朵是件不自然的事
且我将因为知晓我大脑的
结构和浓度而困扰。

我还会像今天这样拖着双腿
沉重得仿佛正经过湿漉漉的泥泞
甚至当我走在大理石地板上。
同样的女人们将为同样的理由
离开我
且正如今天我会很理解她们一样。

且正如今天一样清晰
我会忆起那个行刑人
当他脱下帽子
又悄悄地朝我挤眼睛
正如人们会欢迎一个老客户。

作者 / [丹麦]亨里克·诺德布兰德
翻译 / 柳向阳
选自 / 《莱斯博斯的玫瑰》,广西人民出版社 | 大雅诗丛

 

 

人到一定年纪,恐怕都会产生类似想法:“假如让我再活一次”,或者“假如让我重新选择”,人生是不是将会有所不同。

于是,人们相信平行宇宙,相信自己人的每一秒每一个决定时刻都会有若干个分叉的“十字路口”,有的你往左,有的你往右,有的你往前,有的你往后,还有的你上天,有的你入地。在更高维度的空间里,你会看到你有无限可能,像展览墙一样,展示着你的不同命运。

所有的可能都有可能,却惟独漏算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自我的主体性,因为你就是你,即使你能把人生再活一次,在同样的十字路口,你还是会重复之前的道路。这是基于你的“人设”所能做出的最大设定。

有人说,只有对人生现状不满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但又有多少人对自己的现状是满意的呢?就算他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也不免会有另外的想法。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

人生虽然有无限可能,但人们总喜欢把这种可能性的假设放到已经活过的那个阶段。事实上,真正的可能性不在过去,而在还未发生的余生。

这首诗的作者亨里克·诺德布兰德,可能是丹麦当代最具代表性也最受争议的诗人。他出生于二战结束前夜的丹麦,却一点也不喜欢丹麦,也许是丹麦湿冷的气候不适合他的身体,也许是童年因为缺爱所受到的创伤,一生游离于丹麦国土之外,在希腊、土耳其、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地旅居了三十年。直到晚年,他才和妻子以及领养的中国孩子一起,搬回哥本哈根,于今年年初逝世。

今年,诺德布兰德目前在中文世界的唯一诗选集《莱斯博斯的玫瑰——亨里克·诺德布兰德诗选》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大雅诗丛”推出,该书共收录亨里克·诺德布兰德1972年到2007年出版的19种诗集近200首代表作,收录诗歌全面,基本覆盖了诺德布兰德一生的重要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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