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吃鸳鸯火锅时我们在吃什么

配图 / Alex Paulus
 
 

当我们吃鸳鸯火锅时我们在吃什么

吃的是泾渭分明
吃的是井水不犯河水
吃的是东柏林和西柏林
吃的是南朝鲜和北朝鲜
吃的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吃的是一江春水
和一江秋水
吃的是浓妆和淡抹
吃的是阴阳两隔
吃的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吃的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吃的是浪花淘尽
吃的是波平如镜
吃的是两情相悦
吃的是相顾无言

作者 / 袁源
出自 / 炎石、刘阳鹤主编《新秦诗·2023卷》

 

大概从没有人像袁源这样,盯着鸳鸯火锅中间那块挡板,如此目不转睛,心血来潮;如此镌脾琢肾,雕肝镂肺;如此废食忘餐,之死靡它。

在诗的前五行,那块挡板是关上的门,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拒绝,是人和人之间的不解、疏离、规避,是你死我活、非此即彼。

然而,下边一句却有了意料外的折行,节奏变换,意味也复杂起来:春水与秋水,浓妆与淡抹,并置的同时有了交相辉映,有了彼此成全;黑发转白,江水转暗,截然不同的颜色被时间贯穿在一起,生出动人心魄的力量。由此,那块挡板竟成了抵达他处的一座桥。

分坐鸳鸯锅两侧的人,本持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或悲喜好恶,可席间觥筹交错,荤素俱下,人情也迂回婉转起来,甚至辗转腾挪,互换位置,勾肩搭背,一时彼此不分。一顿火锅,人心百态,思绪万千。有滋味的不只是肥牛、豆皮、茼蒿这些菜码,更是爱恨情仇,人与人之间的种种纠葛。

袁源这首诗,看起来简单粗暴,以相同的起手排比,一式到底,但其实有布局、见笔力,步调大步流星,语调一泻汪洋,堪称杰作。这首诗出自《新秦诗·2023卷》。“新秦诗”是由陕西及周边地区的年轻诗人发起的诗歌写作计划,在已发布的两部合集中,不乏如此的精彩之作。

陕甘宁,听起来是一个离当代诗歌太遥远的地方,画风与北上广或四川这些诗坛群星闪耀处大异其趣。然而“新秦诗”挖掘出一批卓有特色的诗人与诗作,真切、进取、鲜活,势必扭转诗歌读者对于西北的想象。

荐诗 / 脱脱不花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