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这种诗，我都会猜测这是移民的作品。这些诗人的家庭来自历史悠久的非西方国家，在写作的时候会加入自己国家的文化元素。

看看作者莫哈·卡赫夫的介绍，果然。她出生于叙利亚大马士革，1971年随家人移居美国，算是第一代移民。莫哈·卡赫夫在美国中西部长大，获得了罗格斯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

一提起阿拉伯裔的妇女，大家心目中都会出现戴着头巾的形象。在西方社会，这种形象同时代表着她们的文化身份，同时也代表着这种文化对她们的束缚。

莫哈·卡赫夫的照片有的戴着头巾，有的没有戴。最常见的照片很耐人寻味，她带着一顶很大的深蓝色贝雷帽，第一眼看起来会被误以为是一个黑头巾，同时她又把一块阿拉伯式的头巾围在脖子上，就像一块普通的围巾，可以说是以装束婉转地表明了她如何定位自己的身份。

美国的文艺领域几乎完全被左派占据。左派讲究包容和多元化，但是很显然这种价值和政策取向存在固有的问题。多数非西方的文化，比如中东和东亚的文化，本身就不够包容，反对多元化，比如东亚社区反对LGBT，阿拉伯社区压制妇女的自由等等。那么，如何同时包容各种文化，同时又能让相应社区里面的个体享受自由呢？这个问题看起来是个死结。这倒不是说左派的观点有多么荒谬，人类社会的问题本身就不是简单的逻辑可以解决的。

不过，如果已经进入了美国文艺圈，基本上都会被涂上类似的颜色，起码在性方面都是比较宽容的，不然很难混下去。真正进入文艺圈端上饭碗，那么和文艺圈就更亲近，和原本的社区反而疏远了。

但是，在美国文艺圈发展，身份政治又是不可回避的因素。一方面移民本身具有少数派的劣势，那么发挥多重文化的带来的优势就是一种明智的策略，同时，强调自己的身份又是脱颖而出的捷径之一。

莫哈·卡赫夫就是发挥自己双重文化优势的佼佼者之一。她的作品借鉴了美国的口语和古兰经的章句；不仅受到美国自由诗的影响，还充满了一种生动的能量，汲取了阿拉伯口头传统和阿拉伯诗歌的核心。

作为千锤百炼的经典，古兰经肯定有语言的光彩，同时莫哈·卡赫夫又敢于活用甚至反用古兰经里面的章句，这点在《Lowering of the Gaze》中体现得非常突出。这是一首很好的诗，不过因为可以想象的原因，我不想在“读睡”介绍这首诗。

而今天这首诗则是汲取了阿拉伯传统口语诗的精华。阿拉伯地区有着悠久丰富的文学传统，其中既有巴格达，大马士革这些古文化中心的丰厚遗产，也有和沙漠的生活方式带来的浓郁色彩，很多都和宗教生活无关甚至相悖。今天这首诗勾画了一个浪迹四方的女郎，很容易使人想起歌剧中的吉普赛姑娘卡门，和她著名的唱词：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在1960年香港电影《野玫瑰之恋》中，主演葛兰在片中演唱了同一个曲调，由李隽青填词，歌词如下：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说出来不在乎什么，多半是因为在乎。只是在乎的并不见得是你。

对的，我告诉你我可能是骗子，是因为我知道世界上还有真情。但是我曾经被欺骗，所以不愿意给你天真无辜的脸。爱上我不是我的过错，是不是爱上你也不是我能控制。如果你有胆量，就来吧，只要你不怕最终的结果是永远不能原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