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情人

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一连好几个小时，
把他的脸压在她
巨大的粉红色乳房上，她的手
穿过他的头发，
就像亲密的毒蛇。

她给他发卷儿，
还有在肉体下面分叉的蹄子
——那不可方物的肉体，
以及两片光滑的香肩。

她教他
如何用他的舌头，
从一块寒冰之中，
雕刻出一颗心。

作者 / [美国] 蕾切尔·舍伍德
翻译 / 光诸

Venus’ Boyfriend

She sat on his lap for hours
pressed his face to her
large pink breasts her hands
moved through his hair
like fond snakes

she gave him curls, cleft
hooves beneath the flesh
marvellous flesh, and smooth shoulders

she taught him
how to use his tongue
to shape a heart

Rachel Sherwood

听说有一种细菌叫“幽门杆菌”，它是慢性胃炎的元凶，但我怀疑我感染了一种“邪门杆菌”，症状是对各种邪门的事物都特别有感。看到《维纳斯的情人》这首诗，觉得真是够邪门，于是就翻译了。

本诗的作者蕾切尔•舍伍德是美国女诗人，虽然在1954年出生，但是1979年就因为车祸不幸遇难，享年只有25岁，算是永褒青春年华。她写诗的时候正是美国风气最自由的1970年代，性感直率的程度不逊于当今活跃的90后小美女诗人们。同时，蕾切尔又将对生活的渴望和恐惧的矛盾糅合在自己的诗中，一面是冲天的邪气，另一面是内敛的讥讽。蕾切尔诗集《下午和夜晚的神秘》（Mysteries of Afternoon and Evening）的前言作者Arthur Lane如此写道：“在这些诗平衡的元素之下，做好了迎接最酷烈的噩梦的准备：疯狂、恐怖、二十世纪后期系统性的残忍。

《维纳斯的情人》就是一首交织着欲望和恐惧，噩梦一样的诗。它有图像化的噩梦一样的场景，比如说“肉体下面分叉的蹄子”是个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它的整个情境是让人恐惧的。维纳斯是希腊罗马神话中的爱神，设定就是男人看一眼就喜欢得不行的，怎么还需要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好几个小时，给他这个，给他那个，还要“教他”？更可怕的是，这位爱神虽然有着巨大的粉红色乳房，但胸中却原来只有一块寒冰，需要用男人的舌头化开。

这是一个不但“上帝死去”，连淫祀都幻灭的时代，爱神只能靠琐碎而又潜藏危险的行为来满足的自己的欲望，矜持，又渴望地规劝情人化开她内心中的寒冰。也或许，青春如火的女诗人并不想传达任何意义，只是将一座诡异的雕塑抛在永恒的时间之中，让我们带着一点快感慢慢战栗。

荐诗 / 光诸
2015/01/12

题图 /Konstantin Loban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