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火焰从木柴里挑出来是诗

配图 / Eugenia Loli
bedtimepoem

这就是诗

把尖刺从手指里挑出来是诗
把雨丝从云朵里挑出来是诗
把火焰从木柴里挑出来是诗

把一句诗从一首诗里挑出来是诗
把偶然从必然里挑出来是诗
把无心失落的东西从垃圾堆里挑出来是诗

把一句话从典籍里挑出来是诗
把一个人从人海里挑出来是诗
把你挑出来和我放在一起
是诗中的诗

选自 / 《新秦诗·2023卷》

在袁源看来,诗是”挑”的艺术,从疼痛里挑出尖刺,从混沌里挑出偶然,从人海里挑出一个“你”。这过程如大海捞针,火中取栗,需要训练和技术、巨大的耐心,还得有一点运气。袁源再现这个艰辛过程,却举重若轻,像是在玩消消乐、吃跳跳糖,噼里啪啦炸出一串比喻,就把真谛从玩笑里挑了出来。

末句写“把你挑出来和我放在一起”,表面看,是用爱情为诗歌加冕,确实不新鲜;但更深一层,它暴露了写作的隐秘本质:写诗是一场互相挑选,你毫无保留,赤诚相见,诗才会向你现身。“诗中之诗”在此完成双重确认:既是自我指涉,也是创作铁律的终极确认——唯有当你开始玩真格的,诗才会对你露出真容。

“玩真格的”精神,本该是诗歌活动的灵魂。可最近这些年,没有灵魂的诗歌节到处都是。功成名就的诗人、评论家走走穴,年轻诗人&跨界艺术家卖卖周边,奇装异服的观众们打打卡。差不多就是没那么躁的、门槛也更低的音乐节吧。在那些现场,诗被挂起来,叠进去,涂抹在破窗子、旧椅子,以及因此而溢价的帆布包上。诗被搞得那么复杂,那么多花活,那么喋喋不休,那么奇形怪状,却一点也不让人发自内心觉得兴奋和快乐。诗歌节离诗、离节都太远了。

有人觉得,过去诗歌不够日常,脱离大众,理应这样搞搞新意思。可最初发明诗歌节的那些人,恐怕并不这么想。麦德林诗歌节用诗句对抗毒品暴力,蒙特利尔诗歌节为濒危语言发声,圣保罗诗歌节在贫民窟开工作坊。它们都在做同一件事:从时代的噪音中,挑出诗的清澈频率。

诗歌当然不必总板着脸、拖着腔,它太应该玩起来,只不过不该丢掉袁源诗里那份天真又或者是较真。玩也要玩点真格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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