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信心微小的人哪
被埋在可怖的雪的坟墓里;
但春天正浮上南方的天空,
黑暗中,那苍白的雪花莲等待在下面。
让我来说服你:在阴冷的十二月
我们几乎不相信还有一个六月;
但沿着四月五月的楼梯
炽热的太阳爬上了夏日的正午。
再听我说:我爱神,我就得到一半安息。
更好呢——神爱你,你因此得到全部的安息。
他是我们的夏天,被我们的想象暗淡了的最好;——
在他的心里,你的祈祷此刻正在安息。
Oh Thou Of Little Faith
Buried in sepulchre of ghastly snow;
But spring is floating up the southern skies,
And darkling the pale snowdrop waits below.
Let me persuade: in dull December’s day
We scarce believe there is a month of June;
But up the stairs of April and of May
The hot sun climbeth to the summer’s noon.
Yet hear me: I love God, and half I rest.
O better! God loves thee, so all rest thou.
He is our summer, our dim-visioned Best;-
And in his heart thy prayer is resting now.
有一天,一位年轻人当着我的面,对他的母亲大吼:“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的教育了!”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我心里,它对我的刺激,或许比对那位母亲的刺激更大、也更持久,以至于,两年后我依然常常回忆起那震撼我的一幕。
父母,尤其是母亲,通常会忘记这一点——他们的儿女已经长大,大到足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大到才智能力成就甚至超过了父母,他们总是忘不了要站出来指教他们那已经成年的孩子。
也不仅是那些为人父母者如此,甚至我们中间天生就有一类人,他们喜欢充当教导人的角色,以至于被嫌弃地批评为“好为人师”。
今天,我们就来阅读一位这样的诗人——维多利亚时代苏格兰著名作家、诗人乔治·麦克唐纳。
中国读者对麦克唐纳先生应该并不陌生,他的奇幻童话故事《北风的后面》《轻轻公主》几十年前已由中国儿童文学家们译介到汉语世界,更不必说他的《幻境》《莉莉丝》《公主与地精》,你不读则已,一读难忘。他的影响力在英语文学世界更是广大深厚……我必须打住,回到正题,来说说麦克唐纳先生的“好为人师”,哈。
这位先生生养了14个儿女,每一个都教导得有规有矩有才有型,并且个个都对父亲感情深厚尊敬有加。但他并不满足于教导自己的儿女,还喜欢教导别人。他的公共演讲和写作,都是为了实现他教导人的心愿。
对于今天生活在后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可能很难喜欢这个人。当然,我这纯属臆测,也许没准他很会讨年轻人欢心、年轻人很乐意跟他交朋友也未可知!
具体到今天我们读到的这首诗,简直就是典型的“好为人师”——你看诗题:“你这信心微小的人哪”——甚至已经超过了“教导”,上升到“责备”了!不过,我们先别忙着责备和抵制他,看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全诗三节,每一节都是以冒号带领的“说服”开始,从第一行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想要说服的对象是某位(或某些)“内心哀伤”的人,他以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自然现象作比,来开解他:冬雪埋葬的雪花莲,在黑暗中等待春天的到来;十二月会过去,六月将跨上四月五月的梯子带来炎热的夏季。
这位“内心哀伤”之人,无论遭遇了什么困难,这困难都不会是永恒的,困难时期会成为过去,脱去重压的生命也会迎来绽放的春天。
这样的“说服”是不是显得有些老套,不够深奥,缺乏现代性?但我要说,这“老套”其实是最古老的魔法,从我们的祖先目不识丁的时代,直到今天,一直流传,好用、有效。上帝创造天地万物,不仅是作为生活的环境和我们生活所需的资源,而且也作为我们的课本和老师,让我们从中看见那些最古老的真理。
麦克唐纳先生如此“说服”,不过是提醒,是在那忧伤得忘记抬头的人耳边敲一下铃铛:抬头看看吧,看看吧,看看它们,你就会明白,你所遭遇的并不特别……
然而,麦克唐纳先生并不止步于此,他又写出了第三节,“再听我说”,更进一步,还有比自然更高的,就是上帝之爱。麦克唐纳告诉他的读者,一个人若知道上帝爱ta,ta就可以得到完全的安息,即:内心完全彻底的平安。无论这个人处在怎样的光景中,ta都可以有信心去依靠那无条件去爱ta的存在,相信ta的未来不是虚幻的梦,更不是悲惨的结局。
当一个人能够这样看到更远、更高,他就能超越现实,过上一种超现实的生活。
(顺便插播一句我的名言:不一定要写超现实主义的诗歌,但一定要过超现实主义的生活。)
朋友,你是容易情绪低落的人吗?或许你不是,但在这个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社会问题越来越复杂多样的时代,每个人的心灵都在承受着剧烈的考验。当我们遭遇不公、失业、婚恋挫折、孩子叛逆、手足反目……以及各样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时,我们一定会成为那个“内心哀伤”的人,那时,我们就需要麦克唐纳这样“好为人师”的朋友,需要他充满爱心的说服与劝慰。说老实话,今天,这样的朋友已经不多了!
但,麦克唐纳在这首诗中要“说服”的对象,更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以我对他整个诗歌创作的认识和理解,这种“自我说服”的可能性极大。
他还专门写过一部日记体诗集,“老灵魂日记”,通过自我对话和与上帝交谈,来关注自己的灵魂,不断地进行自我教育和自我完善。
如果我对这首诗的猜测不错的话,那么,我们内心那种因被教育而产生的不悦或许就会烟消云散,并且从诗人的自我教育中领悟到某种有益的东西。
最后,我想说,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终身受教,无论你多大,或多老。这也是我想要对开头那位年轻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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