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手

给我你的手
一起来跳舞
跳支舞 而且
爱顾我吧

两个人一起
成为一朵花
成为一朵花
成为一朵花吧

唱同样的歌
大家来欢唱吧
跳同样的舞步
一起跳看看吧

两人成为田里的
一个麦浪
成为一个
成为一个麦浪吧

你的名字是蔷薇
我的名字是愿望
过去的记忆
抛到九霄云外吧

成为一个舞
成为一个舞吧
成为山岗上的
一个舞吧

作者 / [智利] 米斯特拉尔
翻译 / 多人

Dame la mano

Dame la mano y danzaremos;
dame la mano y me amarás.
Como una sola flor seremos
como una flor, y nada más.

El mismo verso cantaremos,
al mismo paso bailarás.
Como un espiga ondularemos,
como una espiga, y nada más.

Te llamas Rosa y yo Esperanza;
pero tu nombre olvidarás,
porque seremos una danza
en la colina, y nada más.

Gabriela Mistra

写诗是说胡话，写情诗是犯贱不足而胡话之。人是人，花是花，麦浪是麦浪，各各都如风牛马。但人不要这样，人说不疯魔，不成活。偏要指鹿为马才开心自在。

诗的迷人或许不来自于雄辩，而来自于强指的勇气。就像张飞桥头一喝，江水倒流，万军惊崩。

名词本来就是一层，比喻是又一层。好的比喻可以破除阴翳直达澄澈，坏的比喻越描越黑以至泥足深陷。关于爱情这回事，合二为一是个百用不爽的写法。但不同于“你的泪/心在我的眼/心中”这样的偏正写法。这首诗要求的是一种涅磐化合之境。谁也不为对方代言，而是一起成为一朵花，一道麦浪，一个舞步。在念咒似的诗行中，你我都似是而非，方死方生。

多人的翻译通畅自在，用重复把节奏和情绪都做的很成功。每次读我都要猫咬尾巴兜圈子一样越来越快地默念到嗓子脱臼，“成为一朵花/成为一朵花/成为一朵花吧”，“成为一个舞/成为一个舞吧/成为山岗上的/一个舞吧”。一板一眼，深思熟虑的诗固然令人尊敬，但简单直接不讲道理的少女更令人激动。克法洛斯对于衰老坦然接受，他说：“我要告诉你，随着对肉体上的享受要求减退下来，我爱上了机智的清谈，而且越来越喜爱。”但我总怀疑朱莉娅送给查尔斯勋爵的两个结论对他也适用。

多人的翻译并非照搬原文。形式上把三节拆成了六节，听完外国小朋友唱的这首歌就知道这样更合理了。文字上很多改动，例如原诗中的y nada más （再没有其他）在每一节最后出现，起着鼓点的作用。但是翻译中完全消失了。这导致最后一节pero tu nombre olvidarás 的nombre（名字）被翻译成memoria（记忆）。没了记忆顶多成为植物人，忘记名字却有可能是悠游于万物的法门。

“忘记名字”是这首诗的命门。老陶嘟囔着：“嗨－－嗨哟－－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忘了忘了好。什么什么春花把她给忘了吧！什么什么袁老板把他给忘了吧！”这样才进了桃花源。忘了你忘了我才能成就一朵花，一道麦浪，一个舞步，y nada más。我有尝试重新翻译一遍把这个意思补进去，但是节奏和情绪总不如多人来得浑圆。只好撒手兴叹。

荐诗 / pistachos
2013/0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