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女儿

在我旁边睡着的是我的小孩。一颗定时炸弹
随着深呼吸，在耍弄它的诡计。只要她正做梦，
在房间里工作便进展顺利。

今天当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脖子上，我想
小小的血管在她的太阳穴，没有悲伤，
她会活得比我更为长久。
从她的未来
我知道的，与她从今天这个人，她的父亲的过去
所知道的将同样多。

我对她感到抱愧，正当她坐在
写字桌底下一半，手里拿着弹珠。
那一刻，我们分开着，时间之中的两个陌生人。
我再也无力将她从那里举起。

作者 / [德国] 杜尔斯·格仁拜因
翻译 / 贺念

ALLES GUTE, TOCHTER

Nebenan schläft mein Kind. Die Zeitbombe tickt
Mit tiefen Atemzügen. Solange sie träumt,
Geht im Zimmer die Arbeit voran.

Heute dachte ich beim Anblick ihres Nackens,
Der kleinen Ader an der Schläfe, ohne Wehmut,
Daß sie mich überleben wird.
Von ihrer Zukunft
Weiß ich soviel wie sie von der Vergangenheit
Des Menschen heute, der ihr Vater ist.

Sie hat mir leid getan, wie sie da saß
Halb unterm Schreibtisch, in der Hand die Murmel.
Getrennte waren wir, zwei Fremde in der Zeit.
Sie von da aufzuheben fehlte mir die Kraft.

Durs Grünbein

“从满月起，你不羁的睡眠 就开始像贪玩的羊群一样， 需要我挥舞着蹩脚的歌声， 驱赶它们从火星上的牧场 回到你永动机一般的小小身体里。”

读到这首德语诗，我就想起胡续冬在2014年写给自己女儿的诗。“永动机”、“定时炸弹”，他们都用这样硬核的词来描绘自己女儿所蕴藏的能量，简直可怕！多么“磨人的小妖精”！

新一代与旧一代的相逢，一个在上升，一个在下降。这美丽的上升，正是自己不可逆转的下降所带来。个中复杂的滋味，只有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才能感受到。时间用这样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女人，为将来的告别奠基。这种奇妙的体验，真让人嫉妒。

与格仁拜因一样，胡续冬写女儿的诗之收尾，也成为了一段反观自照。

但我竟有些怀念 那些怀抱你的褪黑素起舞的 小小少年，怀念那个 在1980年代的小镇电影院里 对着“英俊”二字黯然神伤的 小小少年。

荐诗 / 照朗

2016/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