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叶子很早就起床
挑选书本、短裙和鞋
仔细地给自己浇水
梳洗头发和脸
一般都很准时
刚出门又跑回来
擦湿湿的嘴巴

站着就很好看
坐下来，或者更轻
侧面的风景偏过头
看看，树上和树下的叶子
晃悠晃悠着头上的
知了，知了知了

过了九月，骑车
过大中路
叶子会沙沙的响
把心里的一些地图展开
在高一点地方
背着阳光，贴着我

而当时还是七月
叶子像旧河流一样安静
想手边的事情，等着听
你是我小面积的病
就算老了，也还是一样

作者 / nkfree
真好呀。

本打算荐诗这三个字就够了，怕你们说我偷懒。决定多写一点，关于最近在想的，语言的氛围。

如果突然写出一个比喻，说女孩子安静又好看，像叶子一样。或者风吹动柔软的叶子沙沙响，像好看的女孩子，都有一点莫名其妙。所以在诗里，你会先看到梳洗和浇水、出门后又跑回来，看到湿湿的嘴巴，而后听到知了知了的夏天，你就可以同时理解“树上和树下的叶子”，以及那些“心里展开的地图”。

我想到另一个女孩子了，在王小波《我的阴阳两界》里：

晚上我和小孙聊天时，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盘腿坐在被子上。这时候她背倚着被灯光照亮的墙。我看她十分清楚，那一头齐耳短发，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锁骨下的一颗黑痣，小巧精致的乳房。乳头象两颗嫩樱桃一样。我也坐起来，点上一根烟，她眼睛里就燃起了两颗火星。我们俩近在咫尺，但是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有了这种感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她问我，她长得好看吗？我说：很好看，她就说：真的呀。

王小波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在这样温情的氛围里，才愿意写出她的美。

语言的氛围就像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在此之内，文字表达的美可以是非线性却又强相关的。说回这首诗，当你走近夏日七月湿湿的空气，细密又沙沙响的叶子，旧河流一样安静的女孩之后，就明白“小面积的病”了：不喜欢是假的，喜欢也不恰当。像心底的一小片月光，不会轰轰烈烈的回响。却擦不掉，也治不好。

荐诗 / 黄路兔
2017/02/21

题图 / Daniel Abli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