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味

我爱过一个女孩
当我还是一个女孩时，

那时我还不知道欲望
会反噬自我。

我如此渴望和别人发生联系，
哪怕只是简单的交换——

用麦捆做成的花束。
我被泥巴弄脏的双手，

还有绞成一团的头发。
我从来就没有

像苹果派一样干净整齐。
我打翻了所有的鸡蛋，

把被它们整脏的
手指舔干净；

我把她的丝带弄皱
放到我的口袋里，

把她的书撕下几页
只是因为

我需要度过的孤独时光。

作者 / [美国]瓦勒里·维特劳弗
翻译 / 光诸

Solitary Vice

I loved a girl
when I was a girl,

before I knew desire
could be used against me.

I so wanted to be relevant.
Simple exchange—

bouquets of wheat.
My dirt-stained hands,

tangled hair. I never
could be prim,

in apple-pie order.
I dropped all the eggs,

licking their smear
off my hands;

wrinkled her ribbons
into my pocket,

tore pages from her books,
all for the sake

of the lonely hour.

BY VALERIE WETLAUFER

大家注意了，今天大家面对的是一首很厉害的诗。这首诗的作者瓦勒里·维特劳弗是2010年之后逐渐成名的年轻女诗人。评论家莫莉·苏顿·基弗（Molly Sutton Kiefer）如此评论她的第一本诗集《神秘行动》（Mysterious Acts)：“（这本诗集是）一次调情，浸透了欲望和暴力，两者经常会在私通中八肢相绞……”

但是初看今天这首诗，并不能看到这种“刺激”的感觉。这似乎是一首很纯情的诗，讲述小女孩之间的友谊，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单恋，但并没有超出友谊的范围。但是有一处奇怪，“当我还是一个女孩时”是什么意思？是说作者已经是个老年人了，或者她变性成为男孩了？

看诗的题目，发现问题绝对没有这么简单。“Solitary Vice”直译“独处的堕落”，是“自慰”的隐语。它源于基督教传统中对这种行为的强烈反感，以及它所带来的辱感。据1994年的一项研究，在美国当时仍有一半的男女对自慰感到不安。历史上最著名的大宅男，哲学家康德却是浪费手纸的坚决反对者，他说，自慰的不道德之处在于“一个男人放弃了他的人格……他把自己当作满足一种动物冲动的工具”。

但其实，“自慰”也可以理解成一个人扮演了两个人的角色。这似乎是今天这首诗隐含的主题。那个作者“爱上”的女孩，是不是暗指这种“一人饰两角”的游戏？那种羞怯，是不是暗示一种耻感？或者，“我把她的丝带弄皱，放到我的口袋里”，是否是某种生理过程的比拟？但也许，这首诗中的另一个女孩真实存在，是作者的性幻想对象？

这首诗就像好几扇半开的门，从每扇门中都可以窥见一些正在发生的事情，而对这些窥见之事的不同倚重，读者可以拼凑出不同的故事来。这绝对是一首厉害的诗，会让懂的人冒出冷的和热的汗水。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7/10/09

题图 / Alexandra Levasse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