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节选）

我们相信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山峦绵延，从来无人到达
几百万上千万亩的树林在中午的太阳下
落光了叶子。那些安静的山谷
和山坡上，我们走动
枯枝落叶就响起干燥的声响，腾起灰尘。
我们停下，纯净无边的阳光
就从头顶灌注，消融我们的眼睛。
我们做好了准备。但终于没有去成。
而雪肯定下到了那里——那些雪中的树。

作者 / 雷武铃

第一遍读过这首诗后，我就难以忘怀。没有华丽的修辞炫技，也没有新奇的经验书写，有的只是一种会心一击的感觉——它让我想起了自己曾反复梦见过的一片小草地。

诗句朴实而舒缓，很好进入，因此我打算把关于“草地”的记录放在后面，勉强当做对这首诗的一种私人化的读后感：

“没有过强的光线，每一处事物都得以展示自身。草不是鲜艳的翠绿，也绝非枯萎的金黄，介于激情与哀婉间，它既属于春日，又属于秋天。厚而不实的草，高但也只是恰好适合人坐下。草的质感使人想起伯格曼的影片。

“另外就是三五棵树，瘦弱的，稍稍高过人头，伸手便可摘到叶子。叶片的尺寸同疏枝搭配得正好，不会太过孟浪，也不致郁结失当。其间的缝隙留给可能的光斑，而鸟可以隐匿且不动声色。

“值得一提的，还有那舒缓的坡度。草地所获得的，是某种延伸的产物，因为不曾独占，它和谐的倾斜让人感到放松。

“还有什么呢？还有近旁看不见的溪流。仿佛如此的草地、如此的几棵树，必须拥有一条纯粹的、不太湍急的小溪。

“在梦里，有几次，我见过它，但始终无法更清晰地描述。如果不是某幅名画，这片草地，就一定是在我记事前，母亲曾领我去过的方所。

“倘若天堂能够选择，我愿意永远静静地坐在那儿。凭借它有限的呈现和事物间难以言明的联系，似乎就足以窥见，远远超出视野的所有的存在。”

荐诗 / 曹僧（微信号：caoshan5201023）
2018/01/31

题图 / Nils Hans Christians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