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某处,风已经发生

风景

致verlo

我梦见某处,风已经发生,无需太长的路途,
月光将使一丛栀子的阴影,变得洁净。
是的,就是这样,我在雾中等你,
我不介意参加完自己的葬礼,再步行回到这里。

2007.10.5

作者 / 肖水
选自 / 《艾草》,北岳文艺出版社,2014年7月

 

读到这首《风景》时,一扇窗正在众词之中的寂静里悄然开敞。它的路途径自抵达那个风已开始发生的梦境,吸引人一次又一次试图拨开词语的围栏,走回诗人写下此诗时曾轻轻打开的那扇窗边。

在那里,窗外栀子花的阴影被月光漂洗得洁净而几近透明。眼前的风景令人记起茨维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古老的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吹笛者倚着窗牗,/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茨维塔耶娃的这首诗,似乎在反复言说一种无需加以检验就注定来临的可能。这种于未知中闪着光亮的确凿最是令人动容。

相似地,《风景》也以短短四句诗行构建起一扇虚构的窗,它不属于濒于枯萎的此刻,而是遥遥指向这多雾人世中属于未来的那片明媚远景。

诗中的雾中守候者,恰如生命中出现的某些人。他们或许不是赖以停息的目的地,却是收容过风景也亲吻过风暴的窗子,是在暗夜中通向未知的能指之符。他们是一经书写就不可被剥夺的暗喻,是永不终结的路途。他们是时间,是不可分割的河流,是这些诗句所要纪念的那座失落的花园。

诗的末节,曾经不朽而美丽的窗栏遽然化为分割生与死的十字架。那个参加过自己葬礼又返回故地的人,在悖论之中长久地注视着你,温柔的诗域在关于死亡的折射里被一只隐形之手导向暗境。这种超越日常经验的书写格外动人,它关乎一个不可能的承诺:有人将步行着穿过生与死的边界回到窗前,在雾中等待一场命中注定的相认。

独自走出这些诗句所搭建的梦境,你会无比确信:即便在某个清晨醒来,发现人间已覆以浓雾,但终会有一个人穿越死亡之门,一次又一次返回故地,为你打开那扇被月光与栀子花点亮的窗户。是的,那唯一的窗终将被点亮。

荐诗 / 康苏埃拉(微信号:Consuelaaa)
2014/12/19

 

题图/M.C. Es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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