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Jee-ook Choi

 著名

对于鱼儿来说，河流是著名的。

对于寂静来说，吵闹是著名的。
但寂静知道它将继承大地，
在任何人提及此事之前。

对于鸟儿来说，睡在篱笆上的猫是著名的。
它们一直在鸟舍里注视着它。

有一瞬间，对于面颊来说，泪水是著名的。

你所珍视的想法，
对于你的胸膛来说是著名的。

对于大地来说，皮靴是著名的，
超过西装皮鞋，
只有对于地板，后者才是著名的。

对折的照片对于携带它的人是著名的，
而照片上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我希望我是著名的，
对于微笑着踱步走过街道的男人们，
对于排队买东西的汗津津的孩子们，
就像那些回报以微笑的人们一样著名。

我希望我成名的方式类似于滑轮，
或者扣眼，并不是因为它们做了什么辉煌的大事，
而是因为它们从未忘记自己能做些什么。

作者 /  [美国] 娜奥米·希哈布·奈
翻译 / 光诸

 Famous 

The river is famous to the fish.

The loud voice is famous to silence,
which knew it would inherit the earth
before anybody said so.

The cat sleeping on the fence is famous to the birds
watching him from the birdhouse.

The tear is famous, briefly, to the cheek.

The idea you carry close to your bosom
is famous to your bosom.

The boot is famous to the earth,
more famous than the dress shoe,
which is famous only to floors.

The bent photograph is famous to the one who carries it
and not at all famous to the one who is pictured.

I want to be famous to shuffling men
who smile while crossing streets,
sticky children in grocery lines,
famous as the one who smiled back.

I want to be famous in the way a pulley is famous,
or a buttonhole, not because it did anything spectacular,
but because it never forgot what it could do.

NAOMI SHIHAB NYE

曾经有一次，在一个我本来很熟悉的地方，我在通常直走的路口向右转，然后又随性地转了几个小弯，发现了一家神奇的小店。后来，我又到了那个地方，无论怎样七扭八扭，都再也找不到那家小店了。

这首诗的写作技巧给我同样的感觉，它看似随意地转了几个小弯，却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首先是“著名”这个词的故意误用。很显然，如果有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判卷的话，会把诗中的“著名”都划上红圈，改成“显著”或者“重要”。诗人的故意误用，构成了这首诗的立足点。在唇齿之间沾满浓农“诗味”的同时，不同的读者可能会产生不同的理解，但起码有一点是可以抓住的：诗人的这种误用，让人产生对超越日常的“著名”和日常的“重要”之间关系的思考。

然后，我们可以发现，每一个段落中的“著名”所体现的含义都各不相同。有些趋于正面，比如“对于鱼儿来说，河流是著名的”；而有些趋于负面，比如“对于鸟儿来说，睡在篱笆上的猫是著名的”。它们往往范畴和程度上差异很大，但总有一根丝线把它们联系在一起。最终，诗人用“自己如何著名”回答了一个伦理学问题：“人应当如何让自己对他人，对世界来说显著和重要？”

纯净、简单而又深刻，五分天才，五分高超的技巧产生了难以复制的化学反应。我们之前已经介绍了两首美国阿拉伯裔女诗人娜奥米·希哈布·奈的诗歌(分别是《蜜蜂优于人类》和《我的隽语》)，但还是难以舍弃她笔下更多的珍宝。一个带有些古怪的讽刺性的事实是，娜奥米已经是一个著名诗人了，或许她并不像诗中所说的那么平凡，但她确实“从未忘记自己能做些什么”。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9/07/15

第231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