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度假

在四个星期里，远离我们的家，
一边争吵，一边来到了最偏远的地方。
一个西部的铁路小镇。还记得吗？
我把你和油腻的盘子留在度假营，
告诉我们的孩子不要跟着我。
正在熄灭的阳光让我绝望。
我踉跄地跑起来，越过铁轨，
路过夕阳下明晃晃的仓库窗户。
来到闪耀在林间空地的一片游乐场。
然后我开始荡秋千，高过树顶，
我看到自己将不会回头，但在我下面静默的林中
却没有另一种人生。夕阳沉落。
我让秋千停下，我的脚趾被土地刮痛，
仿佛突然被摇醒，我记起
我曾是那个女孩，梦想着过我现在的生活。
穿过夜，穿过黑暗的树根，我回归了它的怀抱。

作者 / [美国]朱迪丝·斯莱特
翻译 / 光诸

 

Family Vacation

Four weeks in, quarreling and far
from home, we came to the loneliest place.
A western railroad town. Remember?
I left you at the campsite with greasy pans
and told our children not to follow me.
The dying light had made me desperate.
I broke into a hobbled run, across tracks,
past warehouses with sun-blanked windows
to where a playground shone in a wooded clearing.
Then I was swinging, out over treetops.
I saw myself never going back, yet
whatever breathed in the mute woods
was not another life. The sun sank.
I let the swing die, my toes scuffed earth,
and I was rocked into remembrance
of the girl who had dreamed the life I had.
Through night, dark at the root, I returned to it.

要放长假了，真让人开心，但也有点隐隐地害怕。钱包迅速失血，旅游点人山人海，高速公路水泄不通，确实让人害怕，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假期，再也没有日常工作让人保持繁忙和麻木，人不得不认真地面对自己，面对自己亲近的人。

所以，在长假里，人的一生往往会出现重大的转折，或者做出重大的决定。就像本诗中所描绘的故事——主人公的长假在不断和丈夫吵架中度过，她离开家人，一个人来到世界的尽头，孤独地面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这首诗的奇异之处在于，虽然主人公最终回归了原来的生活，但仍然会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读者会想：“如果她在树丛里看到了另一种生活，那会怎样？更何况，退回到原来的生活，仍然会面临巨大的挑战——她并没有选择容易的道路，而是在一种难和另一种难中做了选择。

即使是她发现了现在的生活就是以前梦想中的那种，也并不让人感到释然。因为，确实有人会发现，自己原先的梦想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他/她必须寻找人生的另一个支撑点，这是残酷的。然而，发现自己的梦想实现后，仍然要面对人生的种种不堪，难道这样的命运就更仁慈些吗？

咦，我为什么要说这些，给假期添堵吗？好在还有九月三十一日，希望明天的值守能给大家带来一首欢快的诗。

什么……哦……九月没有三十一号啊。那我再想个结尾哈。在假期里，虽然要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堪的现实和痛苦的选择，但总好过永远的麻木。这就好比坐车时间太长，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这时要下车走路，会突然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刺痛，但这对脚来说无疑是好消息。刺痛过后，你的脚步会更轻快。

祝大家假期快乐，能够遇到真正的自我！
荐诗/ 光诸
2019/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