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Harald Sohlberg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作者 / [唐朝] 岑参
将莹白的梨花比做雪不算稀奇,岑参将漫天大雪比做梨花盛开,便十分新颖了。尤其是在“北风卷地白草折”的一片萧瑟之中,硬是将冬雪写出了春风的和煦,这等疏朗的心胸,就使人更多了一些钦佩。
岑参是个格局很大的诗人,而这恐怕也是他在糟糕的生活中渐渐磨练出来的。数次落第以后,又有河朔、大梁的游历,这才逐步锻造出他刚韧不屈的性格。
正像这首诗,无限豪迈的背后,也埋藏着很多抉择与蜕变。在同一时期,岑参还写了另外一首《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同样是大雪,同样是辞别,这一次,岑参写的却是:
天山雪云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
虽然“千峰万岭”比“千树万树”的视野要更大,然而此时他关注的却是“雪崔嵬”、“雪更厚”,厚重的现实冲也冲不破,茫茫然不知人在何方,这比“梨花开”的乐观可是要差得远了。
他又写:
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虽然也是“狐裘不暖锦衾薄”的严寒,然而,将军欲卧而难安,宝刀将出而无力,看上去怎么都是牢骚满腹,远不如“都护铁衣冷难着”,却仍然“纷纷暮雪下辕门”那么达观,那么矫健。
最后,他写:
雪中何以赠君别?惟有青青松树枝。
虽然也生生造出一片生机,但那“青青”实在有点渺小,倒仿佛是很容易就被湮没的一点挣扎的念头。故人回京,我心长伴,又何必以这小小的仪式暗示离别与伤感?何不将一切都化在大雪中,与这茫茫天地融为一体呢?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君即是我,我即是君,前行处有守望,守望处有前行,雪中有不停行进的奔马,心中有处处盛开的梨花。
荐诗 / 陈可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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