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起身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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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父母

他们的脚步在客厅与厨房之间格外
小心。像灰尘,令生活到此为止。
有时候,我像是又回到了他们中间,
借他们的拖鞋,借他们的语言交谈。
母亲的低吟正如同对我的朗诵,
她的泪水停泊在情节之内,
日常的表情消失在旅行中。
那么,父亲呢?
他在图书馆里也曾被艾青感动。
像多年前,他们感到了疲倦,
在梦中的彼此搀扶,
使他们几乎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他们重又围坐在我身边,在我
起身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冬天。

2002.6

作者 / 二十月
选自 / 《双行星与小卷兽》,广东人民出版社,2015

 

“放下手机过个年”是最近兴起的一项倡议,针对的是唯“机”是从的“低头族”:抢票回家不易,要与父母且聊且珍惜。

在这首小诗中,“我”为了能聊回“他们中间”,似乎也很拼:暂放下自己圈子的方言,像借穿他们的拖鞋一样,借他们的语言交谈。“他们的语言”究竟是一种什么语言?用这种语言又能“交谈”些什么?大概只能靠付诸实践的各位去脑补。

对于交谈的效果,诗人倒是给出了一点线索。母亲对我的“低吟”,不过是抹去了泪水和表情的“朗诵”;父亲虽未发声,但已然不再是当年艾青的调性。仿佛落上了一层“令生活到此为止”的灰尘,他们的语言失去了往昔的光泽。借助“他们的拖鞋”,我感受到了父辈嗫嚅的声音——那不再麻利的脚步,“在客厅与厨房之间格外小心”。“客厅与厨房”或许可以由另一首诗《夜晚的客厅》揣度所指,而“格外小心”,则与“他们感到了疲倦”遥相呼应。

为此,父母只有向另一种语言——梦,找寻“更好的归宿”。他们失去了的难道仅仅是语言么?谁该为此负责?而觉察出这一切的我们,又该向他们致以怎样的感怀和表达?诗人没有回答。

又或者,诗末那枚6月“冬天”的隐喻,已为此刻即将假满离家的我们,做出了“起身那一刻”最感同身受的回答。

诗人二十月另一个身份是知名公号利维坦君,这首诗选自他最近刚刚出版的诗集。我们读睡不少小伙伴也是“利维坦”的忠实读者,读读他的诗,可以领略另一个向度的利维坦君哦。

荐诗 / 曲木南
2015/02/24

 

题图 / Maria Tiur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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