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你疯掉的那一天所看见的海......

Erik Olson

十九岁看见的.....

十九岁看见的、模拟的海
以及干裂的大地、岸堤的残片在
后山那边中学生们卷入
敌对双方的械斗时竟然
形成一种意料不到的结合——涎水
因热带水果勾起
滴在一栋建筑物的斜坡而孤立
墙头上的瓷砖剥落又仿佛
撕扯肌腱的拉伸所有这一切就是我想
说但又从不会说出的那块被砸烂的
膝盖骨那条被气流阻断的
地平线那些礁石浅滩中的海豚的
尸骨就在你疯掉的那一天

翻译 / 骆家
配图 / Erik Olson

科尔恰金(Korchagin)这个在俄语里是多少有点“土”的姓氏(词根是大缸、大坛子,那些又胖又高的人就容易被人取“Korchaga”这外号),与作为曾经风靡一时、从老大哥苏联舶来的英雄人物保尔·柯察金(尼··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男主人公)的姓氏相同,柯察金就是科尔恰金,科尔恰金就是柯察金。但作为俄罗斯80后的一位当代诗人、先锋实验写作者,译者特别将先入为主、中国读者耳熟能详的“柯察金”译为“科尔恰金”的原因和深意,不言自明,那就是因为科尔恰金是一位诗人。

骆家译基·科尔恰金诗集《伊里伊奇城门》,伊萨卡诗系

这是一首无题短诗,题目为译者所加。这首诗一下子就用到了两个从句,都与记忆不无关系。一个地点状语从句;一个时间状语从句。而读下来,从句所造成的“分行”、文本的气息、节奏、甚至还有现场感、音乐感,似乎一下子都是由两个“记忆从句”完成的,诗人想起“中学生……武装械斗”的“涎水”、想起“海豚的尸骨”而“疯掉”。

从句,是复句中具有分属地位的分句,它是一种绝大部分语言都有的语法结构。在现代汉语的语法中,“从句”不作为专业术语被使用,不知为何。但俄语的从句分类亦十分复杂。无论科尔恰金的从句如何复杂,许多都逃不过“记忆”的痕迹。科尔恰金面向着未来,却习惯性回溯记忆。

按照汉语习惯,从句一般前置,但如此一来,俄文原诗气息、节奏势必被破坏。最大限度保留这些从句的“异质感”和“颗粒度”又还能适当照顾到汉语阅读习惯,是译者的一种坚持。科尔恰金的从句译者取名“记忆从句”只是译者的一种发现和解读。可以肯定的一点,科尔恰金的诗中,“主句”被这些记忆从句反复擦亮。

[摘编自骆家为科尔恰金诗集《伊里伊奇城门》所作序《与科尔恰金同坐》]

如果没有上面一点背景介绍,这首诗读起来大家肯定会有些费劲,以为诗人在任性且粗暴的断行,这是译者最大限度的还原原诗风貌的缘故。读者如有觉得有障碍,重新为这首诗断句也未尝不可。

我这里并不想再尝试分析诗人这种先锋写作的特性,只想略微提示一点对内容的理解。回忆十九岁的一次发疯,中学生们的一次械斗,大概率诗人也是参与了的吧,如果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就不会产生诗歌中所“看到”和感受到的诸多“景象”。

那种“意料不到的结合”就是械斗过程中的真实痛感体验与因之有所“通感”和“想象”的融合:“涎水因热带水果勾起滴在一栋建筑物的斜坡”;“而孤立墙头上的瓷砖剥落又仿佛撕扯肌腱的拉伸”;“那块被砸烂的膝盖骨”;“那条被气流阻隔的地平线”;“那些礁石浅滩中的海豚的尸骨”......贴身肉搏中的肌肉与骨骼的断裂带来的痛感所生发出来的通感在这里最终形成了诗人在十九岁看见的,一个“模拟”的大海。

一次不论动机和背景的纯粹械斗,带着“拳拳到肉”的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视觉记忆和味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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