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中搅动水的手
搅动流沙;牵引急风的手
牵引我裹尸布的帆。
而我哑然告知那绞死的人
我的泥土怎样制成刽子手的石灰。
时间之唇蛭吸源泉;
爱情滴散聚合,但沉落的血
会平息她的痛楚。
我哑然告知一种气候的风
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
而我哑然告知情人的墓穴
我床单上怎样蠕动着同样的蛆虫。
作者 / [英国] 狄兰·托马斯
翻译 / 北岛
The force that through the green fuse drives the flower
Drives my green age; that blasts the roots of trees
Is my destroyer.
And I am dumb to tell the crooked rose
My youth is bent by the same wintry fever.
The force that drives the water through the rocks
Drives my red blood; that dries the mouthing streams
Turns mine to wax.
And I am dumb to mouth unto my veins
How at the mountain spring the same mouth sucks.
The hand that whirls the water in the pool
Stirs the quicksand; that ropes the blowing wind
Hauls my shroud sail.
And I am dumb to tell the hanging man
How of my clay is made the hangman’s lime.
The lips of time leech to the fountain head;
Love drips and gathers, but the fallen blood
Shall calm her sores.
And I am dumb to tell a weather’s wind
How time has ticked a heaven round the stars.
And I am dumb to tell the lover’s tomb
How at my sheet goes the same crooked worm
Dylan Thomas
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活了39岁,喝酒喝死了。
在威尔士的时候,他欠一屁股债。诗歌持续给他带来莫大的荣誉,19岁出版第一本诗集。青年得意是不是?诗歌天才是不是?但是不可以当饭吃。
1949 年~1953 年,狄兰生命中最后四年,频繁地去了四趟美国。他显然更喜欢新大陆:「这泰坦尼克之梦的世界,高入云霄的巴比伦,一切难以置信的富裕和陌生……」在美国他的诗歌和朗诵的方式大受欢迎,容易搞到钱的结果就是能积极参与「包二奶」、与各界名流们勾兑,并且更深地陷入酒瘾。
1953年11月4日,狄兰在白马酒店喝掉18杯纯威士忌,第二天睡醒又用啤酒去醒酒,最终把自己弄挂了。狄兰在美国的出版人劳夫林去认领尸体,工作人员询问这个外国人的职业,劳夫林说:「诗人。」工作人员还是搞不懂这死掉的老兄是个干啥的,于是写下:「狄兰·托马斯。他写过诗。」
看上去颇令人沮丧是不是?这么大一个诗人死了,美国普通群众还是不认识他。那个时代,大家更热爱玛丽莲·梦露、迪恩,荣誉属于好莱坞。尽管明星导演编剧电影界大佬们高呼狄兰真棒。
诗歌永远还是小众需求哦~~~
之前有人对狄兰提问:「你的诗是对你自已有用还是他人有用?」狄兰回答:「两者都有。诗歌是有节奏的、不可避免的叙述性运动,从层层包裹的盲目到赤裸的视觉,就其强度而言,这一运动取决于投入诗歌创作的劳动。我的诗应该对我有用,因为它记录我冲破黑暗抵达某种光明的个人挣扎,而见识到具体记录的缺憾会对将来的个人挣扎有益。之所以说我的诗应该对他人有用,因为他们也熟悉同样挣扎的个人记录。」
「应该有用」,他也是猜测吧。
纵观狄兰的诗歌,生存与死亡的描绘密集出现。这可能与个体酗酒后的濒死体验,二战的杀戮,以及他年轻时担任小报记者,频繁出没于火灾现场、警察局和殓房之间有关;再加上威尔士人的分裂身份,以及后来受弗洛伊德思想的影响,使狄兰一贯喜爱在诗歌中探寻生与死的联系,挖掘人类欲望深处的潜意识。他的诗既有严谨的形式,又有强烈的原始生命力,在一种辩证的过程中取得平衡,为当时的现代主义诗歌开辟了新的方向。今天推荐的这首《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是他的经典作品之一。爆破性的开头,并且保持了层层推进的力量。逻辑性与非逻辑性的意象、修辞各种拼接,组合延续,好看,好读,异常过瘾。在这首诗的多个译本中,我选择了北岛的翻译,更有诗人用词考究的味道。
荐诗 / 李大刚
2013/7/11
我尤其喜欢Waterloo Sunset这次的英文朗读,李大刚的小混音让女王的声音像从宇宙远处传来一样,这正是我读到这首诗的感觉,让我想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来。
我对诗懂得不多,都是听李大刚念,但是「绿色导火索」,「炸开树根」鲜艳极了,鲜艳得像诱杀白兔的毒蘑菇,它不用你懂,直接就撞进你的眼睛耳朵,让你惊呆了。恩,我斗胆以为语言是唯一人造的、能制造欲望的虚无物,这欲望就像看到黑夜大雨总想投身其中,站在悬崖之巅总想纵深一跃,这欲望我叫它本能的美德。好在读诗不必跳楼,不会着凉,只要大声朗读就能解决。
特别要说的是,李大刚在做本期题图的时候,第一个跳进他脑子的图画就是《植物大战僵尸》(他说,「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催开我绿色年华……」这是植物说的;「炸毁树根的力量是我的毁灭者……」这是僵尸说的),我听到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这个欢乐的游戏画面在我看来真是贴合了诗的全部闪光点,最腐朽与最新鲜的,艳丽而疯狂的,以万物为刍狗的。p.s 巧的是,二代也出了哦。
因为实在喜欢,所以说多了点。
值守 / 王欢欢
201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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