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裙埃米

埃米你以发掩面不入尘俗
你长裙及地我时怜芳草
埃米你听吧你如若清灵
听我一曲呼唱四野慌张

埃米你相信真正的仰慕
竹疏风过潭寒雁渡
世人游走诗人歌唱
天空下雨路径荒凉
你明眸善睐
但世事纷烦如雾

埃米你不知道关于绝望，伤感
堕入往事挣扎呼喊
在稍历风霜后无声注视
天真和当年的儿女之情
与今天相隔遥远

联想到一些爱情
穿长裙的埃米
有人特立独行
俯视悲喜交集啼笑两相知
钦羡行吟的诗人
他们故作高深

如今盛行忽略真谛比如爱情
你涉世未深切莫轻信于人
不要幻想完美与凄绝
那只存于幻想

埃米其实听我说：
这是好日子

作者 / 晋荣

读诗，和结交朋友很像。有人品格端正、一表人才，你和他聊天也不吃力，但就是没有强烈的亲近感。有时一首诗也类似，你知道它是好诗，但无法喜欢它。反而有些尚不成熟的诗让人想多读几遍。

一首诗最初缘何被写出，有时作者也记不得。诗的命运也是多种多样的。有些诗被它的作者否定，却被世人奉为经典；有些诗刚被写出，就被丢进纸篓，仿佛从未出现过……如此等等。

今天介绍的是这样一首诗：十几年前被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写出，据说他后来去了美国华尔街，不再写诗，而它被留在一个学生社团的作品集里，十几年来被不断更迭的社员反复阅读和朗诵。

下面来具体看看这首诗。它的确不算成熟，像是实验写作的产物。诗中有不少古典词汇，比如“清灵”和出自《洛神赋》的“明眸善睐”。此外，诗中还有对古典资源的化用，如“你长裙及地我时怜芳草”一句，化用了唐代诗人牛希济的《生查子》：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竹疏风过潭寒雁渡”，出自《菜根谭》的“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这些古典资源清寒而不陈腐，在这首汉语新诗中并不显得生硬，反而增加一种幽冷之感，和诗句间的情感相互呼应。此外，作者似乎想要用这些词句带动现代汉语，例如出现在第一、二段中的四字、五字的对仗，试图召回古典诗歌的节奏和气息。

内容上，诗人为我们勾勒了一个名为“埃米”的姑娘，她爱穿长裙，瀑发掩面，明眸含情，天真纯洁，不解俗世，沉湎幻想，似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波希米亚姑娘，令诗人无比爱怜。而诗人在对埃米眼冷心热的倾诉和劝诫中，混杂了对俗世的不屑，对自我的反讽，对现实的无奈，显露出对埃米的复杂的爱慕之心。

这是一首有关爱的诗，有关青春的诗，有关面对世界而彷徨无措的诗。这几乎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所以，那些在青葱年岁中无助彷徨的年轻人读了这首诗后感到异常亲切，仿佛它说出了他们内心的幽僻。

而我们知道这种人生状态不会持久，就像写作这首诗的人，就像读过这首诗的那些后辈社员，后来毕业去参加工作，为生计奔波。很多人自此很少再读这首诗，甚至很少再想起这首诗。而如果你向他问起《长裙埃米》，他一定会记得，因为这首诗对于他是一段并不刻骨但潜藏内心的青春记忆。

荐诗 / 冬至
2014/01/08

题图 / 何多苓 《带阁楼的房子》组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