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如中狂疾,遗你远游,
发愿要走遍五湖四海,
看看能否找到我的真爱,
沉浸爱河,与她长相厮守。
我走遍大街小巷,
挨家挨户伸手,羞涩涩,
乞讨爱的施舍——
得到的却是冷笑与厌恶的眼光。
我苦寻不舍,不舍苦寻,
却从未见爱的踪影,
我折返家园,身心两衰。
那里,你把我相迎,慈颜如昔,
啊,你眼里闪烁浮现的,正是
我久觅不获的甜蜜的爱。
作者 / [德国] 海涅
翻译 / 欧凡
Im tollen Wahn hatt ich dich einst verlassen,
Ich wollte gehn die ganze Welt zu Ende,
Und wollte sehn, ob ich die Liebe fände,
Um liebevoll die Liebe zu umfassen.
Die Liebe suchte ich auf allen Gassen,
Vor jeder Türe streckt ich aus die Hände,
Und bettelte um g’ringe Liebesspende –
Doch lachend gab man mir nur kaltes Hassen.
Und immer irrte ich nach Liebe, immer
Nach Liebe, doch die Liebe fand ich nimmer,
Und kehrte um nach Hause, krank und trübe.
Doch da bist du entgegen mir gekommen,
Und ach! was da in deinem Aug’ geschwommen,
Das war die süße, langgesuchte Liebe.
Heinrich Heine
去年的520表白日,我们推送了一首“你千万不要去表白”(威廉·布莱克的《永远别试着说出你的爱》,输入130520可以调出),一年前读睡的订阅者是6491人,现在是11万人;一年前我说的是:“男女互寻另一半求得完整的劳苦就从未停止。”现在来看伟光正极了。
今年这一首诗很早就准备好,但昨天一件小事却似乎是要特别呼应一下这首诗。读睡有多个志愿者的微信群,有一位漂亮贤德的S小姐,和帅气有才的S先生曾在读睡的群里认识,互相倾慕互相喜爱,大家都很为他们高兴。但不久前他们却分手了,S小姐昨天夜里在读睡的基督徒群里分享了一个知乎的帖子:《女友/男友信仰基督教怎么办?》,这个帖子里主要是对基督徒亲友烦人传教的控诉,或是对三观不合导致伴侣冲突的恶劣回忆,各种回复吵成一团。
不是说基督教很有爱,很包容吗?为何会有这样大冲突,容不得无神论者与基督徒谈恋爱呢?
先让我们回到威廉·布莱克和海涅的诗。有着“先进意识形态”的文学史会告诉我们威廉·布莱克和海因里希·海涅都是伟大的诗人,前者揭露英国政府和教会对童工和青少年的摧残,后者和马克思是忘年交,受马克思影响写了《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还选进了中学语文课本。这类文学史不讲的是,威廉·布莱克和海涅都是基督徒,基督徒对这世界是如何想如何看的,更是只字不提。所以我们从学校开始稀里糊涂地膜拜“伟大”诗人,却不知道他们除了“局部有缺陷但总体保持先进”之外,到底哪儿感人了,哪儿牛逼了,最后半信半疑地在心里某个角落找个小龛位供起来了事。
我们对许多诗歌的理解就跟对基督教的理解一样,对许多爱的理解就跟对诗歌的理解一样——只有一种理解,没有心思去进行多种理解,也不去理解这件事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分手之苦,切肤之痛有何关系。我以为互相缺乏理解就是知乎那个贴子里绝大部分吐槽的根本来由。
基督徒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交在了神的手里的人,这是一种生活态度的选择。对于一个基督徒而言,体验神的爱排在了第一位,人的爱乃是基于神的爱。一个基督徒与一个非基督徒结合,一个要凡事以神为先导,一个不认为有神的存在,发生起矛盾简直是必然且不可调和的。
在今天推送的这首诗里,海涅所讲的正是一个人在追寻人的爱时,并未能认识到神的爱,所以屡遭打击和挫折,而当他回头认识到神的爱,才体验到真正的安宁和被爱。没错,这便是基督徒恋爱的基础:以神为中心。哪怕是表白求爱时,也“必先求神的国和神的义”。“神的国和神的义”是什么?教会有很多行话来解释,我以为没有那么复杂,终其究里仍是“爱”一个字,但这爱是要忘我燃烧的,哪怕不被接受,遭受打击,依然去爱对方,凡事以对方的好处着想——这便是神爱世人的方式。当真这样去做时,便不觉得有何要害怕,要后悔,要死要活的了。所有的恐惧无非是担心自己得不到满足,但一个人又如何能完全满足另一个人呢。
“我曾如中狂疾,遗你远游……”当我回到耶稣身边,发现像耶稣那样,作为一个被毁灭了的人,依然去爱别人,真想不出比这更浪漫的方法,比这更有野心的表白。
荐诗 / 范致行
201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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