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词（十四）

我想叫你聂鲁达。
我想叫你埃利蒂斯。
或者叫你蒙塔莱。托马斯。
我就是不想叫你一条蜥蜴。
不想叫你匆匆逃开的一场暴雨。

作者 / 蓝角

一次偶然的翻阅，我遇见这首小诗，并被它击中。这是诗人蓝角的组诗《证词》中的第十四首。外貌丑陋的蜥蜴，仓促而狂烈的暴雨，在作者笔下都变得浪漫而富有诗意，即使和伟大的诗人齐名也不为过。这样几乎是有些“任性”的命名，编织成诗，便有了诗趣。

然而，“证词”这一题目，却又透漏出警示的意味。诗歌似乎赋予了诗人这样肆意的权力。美好与丑恶、细腻与粗糙、伟大与平凡，他们之间的界限有时竟是如此模糊，甚至可以交错、重置。我们赋予事物别称，意义何在？是欲说还休的隐喻还是刻意的掩盖？透过被语言修饰过的证词，我们是否能得知真相？诗歌证明了什么？这首短诗所带来的叩问或许远不止这些。

在蓝角类似片段式书写的六十多首证词里，有些是现实的折射，有些是内心的独白。而类似这样充满浪漫趣味又不失哲思的诗句随处可见：

（一）

虱子。被关进厨房
飞出来
七只孔雀。
又如：

（十）

可以锁住一大片森林。
但你锁不住一片落叶。
锁不住树丛里一阵突然的喧哗。

蓝角有一双透彻的眼睛。一切人事物，有了他的作证，就有了恢复本原的能力。证词的意义大约就在于此——揭开表象以示真实的内核。好的诗歌绝不单是词句的装饰与想象力的写意，而更是对诗歌本质的捕捉。它应当是一条爬过掌心的蜥蜴，一场降落在心门口又匆匆逃开的暴雨。

荐诗 / 切尔
2014/12/10

题图 / SARAH GONZA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