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Dan-ah Kim

夜歌

哦，从那柔软的枕头上
在梦中，在半睡半醒间
听着我奏起的弦歌
睡吧！你还希冀什么？

听着我奏起的弦歌
群星祝福那
永恒的感情；
睡吧！你还希冀什么？

永恒的感情
举起我，庄严又崇高
离开尘世的熙攘喧嚣；
睡吧！你还希冀什么？

离开尘世的熙攘喧嚣
你把我远远隔离，
放逐到这清冷之地；
睡吧！你还希冀什么？

放逐到这清冷之地，
只在梦里听到。
啊，在那柔软的枕头上
睡吧！你还希冀什么？

作者 / [德国] 约翰 · 沃尔夫冈 · 冯 · 歌德
翻译 / 肖蕊

Nachtgesang

O gib vom weichen Pfühle
Träumend, ein halb Gehör
Bei meinem Saitenspiele
Schlafe! was willst du mehr?

Bei meinem Saitenspiele
Segnet der Sterne Heer
Die ewigen Gefühle;
Schlafe! was willst du mehr?

Die ewigen Gefühle
Heben mich, hoch und hehr
Aus irdischem Gewühle;
Schlafe! was willst du mehr?

Vom irdischen Gewühle
Trennst du mich nur zu sehr,
Bannst mich in diese Kühle;
Schlafe! was willst du mehr?

Bannst mich in diese Kühle,
Gibst nur im Traum Gehör.
Ach, auf dem weichen Pfühle
Schlafe! was willst du mehr?

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804

前些天，我在法兰克福参观了歌德博物馆。博物馆也就是歌德的故居，是一幢始建于17世纪的房子，1749年8月28日，歌德就出生在这座房子里，距离今天正好整整270周年了。

也是在这个房子里，歌德写出了《少年维特的烦恼》、《浮士德》的初稿和许多德国人从小就会背的诗歌。故居里展示了歌德少年时期青年时期的装饰陈设，与之相连的博物馆画廊则收藏了大量歌德的艺术家好友们古典主义、浪漫主义风格的版画、绘画和雕像作品，其中不乏珍品，很值得一看。

然而，自从参观之后，我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睡眠状态，并不是失眠或者嗜睡，但就是睡不安稳，常常觉得自己在睡梦之中看着谁，又或者有谁在睡梦之中看着我，总是睡去朦胧，醒来怅然。睡不好的夜里当然适合读诗，于是遇到这首辗转反侧的《夜歌》，证实了我的睡眠状态和歌德之间的神秘联结（有种硬要歌德背锅的感觉）。

这是首结构非常精巧的古典诗歌，如同睡眠本身一样，宁静，安详，又柔肠百结。诗人在诗中似乎是看着一位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她半梦半醒间对她倾诉，希望她听到，又希望她安眠。每段诗的一三句反复出现，把倾诉的絮语一时拉近，一时推远，一环勾一环地漾开，最后又勾回最初柔软的枕上，如同睡去又醒来，白昼复黑夜的循环一般。

而这古典优雅的诗歌，越过两百多年的时光仍然在安慰着不眠的人。因为长夜漫漫，每一颗敏感活跃的心或许都不甘心就这么沉沉睡去，想奏起美妙的音乐，想远远望着星星，想离开尘世喧嚣独处，可又忍不住凝视自己梦中的爱人，在尘世喧嚣和永恒感情的摇摆之间，觉得爱人忽近忽远。

荐诗 / 肖蕊
2019/08/28
第236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