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武明中

咖啡馆情事

这时我问自己这一生我们
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就这一刻，
我用手盖住眼睛——眼皮底下
血在怎样搏动——放大的
细毛默不出声混进
目光。睫毛沉沉。

我不太知道在说什么。我们旁边
坐在这里的活人又都是谁？
模糊的脸孔浮游在苍白的水域。
下午把我们推进某几家酒吧
或是穿睡衣的疲惫人潮里。

来吧。我们出去吧。天黑了。头顶上，
比路灯更高的上面，还有空间，
光照亮你突然睁大的眼睛。
隔断我们的还有沉默，
沉默，以及隧道一样绵长的吻。

作者 / [西班牙] 海梅·吉尔·德·别德马
翻译 / 汪天艾

IDILIO EN EL CAFÉ

Ahora me pregunto si es que toda la vida
hemos estado aquí. Pongo, ahora mismo,
la mano ante los ojos –qué latido
de la sangre en los párpados– y el vello
inmenso se confunde, silencioso,
a la mirada. Pesan las pestañas.

No sé bien de qué hablo. ¿Quiénes son,
rostros vagos nadando como en un agua pálida,
éstos aquí sentados, con nosotros vivientes?
La tarde nos empuja a ciertos bares
o entre cansados hombres en pijama.

Ven. Salgamos fuera. La noche, Queda espacio
arriba, más arriba, mucho más que las luces
que iluminan a ráfagas tus ojos agrandados.
Queda también silencio entre nosotros,
silencio y este beso igual que un largo túnel.

JAIME GIL DE BIEDMA

2016年以来平安夜的保留曲目都是窝在家里重温托德·海因斯的电影《卡罗尔》，记得特芮斯和卡罗尔在咖啡馆里吃第一次午餐的那场戏，所有的语无伦次和旁顾左右，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明目张胆……重新开始的起点是另一家人潮鼎沸的酒吧，夜色温柔，特芮斯径直走了过去，声嚣和其他宾客全退为模糊的背景。

又是一年冬日，世界上的咖啡馆依旧见证着这样或那样的情事，这个公开却又私密的空间。观看与被观看的来来往往，演的不同戏码，过着不同人生。眼皮下的血管用力跳动，眼前的这个人远远大过整个世界，至于旁边的人，那都是谁？全是一团模糊。包括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回想起来全不记得了。只觉得这一生我都坐在这里，听你说话。是否也是另一种“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从下午到晚上，咖啡馆内外的时间并非同样的度量，街上拥挤人潮，我只觉得，天色突然就暗了。华灯初上，圣诞时节的街灯溢彩，几乎照晃了眼，可怎么都亮不过你突然睁大的眼睛，吻如隧道一般绵长，要是这一生，都在这里，就好了。

荐诗 / 汪天艾​

2019/12/30

第248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