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Jonathan Huxley

费埃索尔 （利默那亚）

你确知下午已被征服。
你看见最后的鸽子从柏树林
起飞，看见每一棵松树还在
永无完结的潮状呼吸里颤动。

它的灼热沿山岗蔓延，最好
把金黄留在阿尔诺的穹顶之间。
当阴影乘着涌动的香气抵达
你眼底多庄重的收紧
你微张双唇，只是
为了不发一言，为了折损词语。

某一刻你本要自问
山岗间的夜晚是否有年岁。
而后你不再操心，你手里一只
如小鸟一样的海螺，你让它
温顺地在佛罗伦萨上空作响。

作者 / [西班牙] 安东尼奥·科利纳斯
翻译 / 汪天艾
费埃索尔：意大利佛罗伦萨附近的一座城市，是阿尔诺山谷的伊特鲁利亚重镇。
利默那亚：费埃索尔的一座小村庄。

FIESOLE (La limonaina)

Bien sabes que la tarde está vencida.
La ves cómo levanta las últimas palomas
del cipresal, cómo en un estertor interminable
aún vibra en cada pino.

Su ardor va por las lomas y allá abajo
deja su oro mejor entre las cúpulas del Arno.
Qué solemne tensión bajo tus ojos
cuando llega la sombra en oleadas de perfumes
y entreabres tus dos labios, solamente
para no decir nada, para mortificar a la Palabra.

Ibas por un momento a preguntarte
si tiene edad la noche en estas lomas.
Luego te despreocupas, tú que tienes
como ave un caracol entre las manos
que, manso, haces sonar sobre Florencia.

Antonio Colinas

​拍下红底白衣的照片，松开崖壁上悬空的惊险，撕破“错”与“更错”的蛛网，忽然拥有了经得起敲打的安静与清洁，永恒与一日的亲密与笃定，这动荡年代的既成事实里，某一刻觉得活下来是值得的，似乎便可籍此如常地面对世事的无常。这样的新生恍若劫后余生——“醒来绝非易事”。

找出科利纳斯的这首诗来读，诗中凝固的同样是这样一个可以不发一言的瞬间。对词语赖以为生的诗人，在亚平宁半岛一个灼热下午被自然与空间征服，松树的呼气，山谷的金黄，暗涌的香气，无法说出话来，宁愿将词语折损。那个原本被时间之流逝纠缠的人，本想追问自然是否也有限时的人，忽然安下心来，只因为手中的螺声轻鸣回荡，于是手洁心清，不至羞愧。

这样的温顺与清明，让我在这一天想起诗人马雁十七年前写下的句子：

穿过人群，
对陌生者举起双手。
那一对掌心是清白的，
我很清楚这种爱。

荐诗 / 汪天艾
2020/07/09

第267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