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Polina Washington
云与月
——寄M
我若是白云呀,我爱,
我便要每天的早晨,在洒满金光的天空,
从远远的青山,浮游到你的门前,
当你提了书囊出门时,
我便要随了你,投我的阴影在你身,为你遮着日光了。
我若是小鸟呀,我爱,
我早已鼓翼飞到你的窗前,
当黄昏时,停在梨树的枝头,
看着你在微光里一针一针的缝你的丝裳,
只要你停针,抬头外望,
我便要唱歌,一只爱的歌,给你听了。
我若是月光呀,我爱,
我便当高高的挂在中天,
用我的千万只眼,照进白纱的帏帘,
窥望着你在甜蜜的眠着,
只要你的身向外转侧,
我便要在你的前额,不使你警觉,轻轻的密吻着了。
一九二三,四,二九,夜。
作者 / 郑振铎
我不信任大部分现在的情诗,当那些充满“现代性”的诗人运用新颖的语法和秾丽的字句,他们心里爱恋的是精通诗艺的自己,不是情人。
早一点的情诗是怎么样的呢?西晋的张华作《情诗》五首,“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如果鲜花不能送给爱人,采撷它又有什么意义?
郑振铎在《中国文学史》中评价张华:“以平淡不饰之笔,写真挚不隐之情。”一首真诚的情诗,心意可以含蓄但不故作曲折,遣词可以铺陈但不费力工巧,重要的是情思“恳切坦白,使人感动”。
郑振铎自己只存有两首情诗,都是他与未婚妻高君箴在诗情画意的西湖同游时所写,一点儿没有着意的经营和装腔作态的描叙,甚至不加剪裁——这形容也是郑振铎对自己两本行旅文字《欧行日记》《西行书简》的定位,因为它们同样都是写给高君箴一个人看的。
郑振铎曾经出国一年多,写了很多日记寄给高君箴:“做了一梦,梦见在家中,与箴相聚谈话;醒来时,却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很难过。”人的情感是这样平常、真挚,在你身边写诗,思念你时写信,想和你分享每一朵云,每一只鸟,每一晚的月亮。
回到这首诗,云、鸟、月,是古今中外无须多余解释的意象,这就是在说,我要变成一切转瞬即逝的、有生命的、永恒的事物,在每个与你相聚和离别的时刻爱你。
荐诗 / 陈斯文
第2803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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