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Miriam Elia

三只兔子

一首怪诞的歌谣
月光下三只兔子跳舞
在湖边的草地一角：
一只是狮子，
另一只是海鸥，
第三只是鹿。

谁发问，谁就会被针对，
这里没有评论，
这里要向自己封闭；
而你会觉得自己有义务，
将它们举到广场上，
把那小鬼头
连到筋斗上，
从全体当中抽出根源
再拿精萃做成梦幻。

然后你就会看到兔子
在湖边的草地一角，
踮起银色的脚趾
在月光下奇妙地旋转
好像狮子，海鸥和鹿。

作者 / [德国] 克里斯蒂安·摩根斯坦

翻译 / 肖蕊

Drei Hasen

Eine groteske Ballade
Drei Hasen tanzen im Mondenschein
im Wiesenwinkel am See:
Der eine ist ein Löwe,
der andre eine Möwe,
der dritte ist ein Reh.

Wer fragt, der ist gerichtet,
hier wird nicht kommentiert,
hier wird an sich gedichtet;
doch fühlst du dich verpflichtet,
erheb sie ins Geviert,
und füge dazu den Purzel
von einem Purzelbaum,
und zieh aus dem Ganzen die Wurzel
und träum den Extrakt als Traum.

Dann wirst du die Hasen sehen
im Wiesenwinkel am See,
wie sie auf silbernen Zehen
im Mondschein sich wunderlich drehen
als Löwe, Möwe und Reh.

Christian Morgenstern

今天的这首《三只兔子》让我想起，一首关于兔子的中国儿歌，《大兔子病了》，很多网友津津乐道地分析这一大家子兔子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这首至今日仍被德国的孩子们当作童谣唱起的《三只兔子》，也同样充满趣味，耐人解读。

作者克里斯蒂安·摩根斯坦（Christian Morgenstern）是个绝妙的人，也是德语诗人中独树一帜的存在。他在短暂、多病又艰难的一生中（1871-1914），创作了大量荒诞幽默、诙谐讽刺的诗歌。诗中充满了异想天开的神奇脑洞和机智风趣的文字游戏，常常用看似无厘头的胡说八道中阐述某个严肃的议题。

不过摩根斯坦大量使用的文字游戏给翻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而诗中的双关与歧义处又往往是解读的关键。具体到这首诗来说，第二段中的gerichtet（richten）除了“指向、针对”等意思，还有“判处死刑”之意，而gedichtet（dichten）除了“密封、密闭”的意思，又另有“创作、写诗”的义项。

如此一来，诗人想讨论的东西似乎就明白了许多。当然，可能还是会有人问为什么，“为什么兔子要跳舞？”“为什么它们会是狮子、海鸥和鹿？”——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就需要一点幽默感了。关于这件事，摩根斯坦本人曾说：

幽默就是幽默，在任何时候，幽默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和严肃性。事实上，至少在现在，它的使命就是要让人从沉闷阴郁，与物质主义的现实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严肃之中稍微松动一下，崩溃一下……解冻出一点点凝固在号角中的灵魂乐音。

因此，在荒诞面前，不如去看看月光下跳舞的兔子。在它们那里，写诗就是写诗，永远不会被判死刑。

荐诗/ 肖蕊

第285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