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Charlotte Lapalus

他发誓

他过一阵子就发誓要开始一种更好的生活。
但是当夜晚带着它自己的意图、
它自己的妥协和前景降临——
当夜晚带着自己的力量降临
诱惑一个有需要有欲望的肉体，
他便不能自拔地回到致命的纵情里去。

作者 / [希腊]C.P.卡瓦菲斯
翻译 / 黄灿然
选自 / 《当你起航前往伊萨卡》，世纪文景出品

Ομνύει

Ομνύει κάθε τόσο ν’ αρχίσει πιο καλή ζωή.
Αλλ’ όταν έλθ’ η νύχτα με τες δικές της συμβουλές,
με τους συμβιβασμούς της, και με τες υποσχέσεις της·
αλλ’ όταν έλθ’ η νύχτα με την δική της δύναμι
του σώματος που θέλει και ζητεί, στην ίδια
μοιραία χαρά, χαμένος, ξαναπιαίνει.

Κωνσταντίνος Π. Καβάφης

年底年初通常是立flag的高峰期，2021年因为那个“1”被认为像个竖着的旗杆，发誓挂旗的人似乎比往年还多。每个人都想要在新年开始的时候过一种更好的生活，但日子嘛，过来过去总是那个样子。一天一个flag更是家常便饭，不然怎么有勇气面对第二天的太阳呢？

怕就怕有“但是”，“但是”又总是像“夜晚”一样如约而至。夜晚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你可以说夜晚像一块幕布，可以挡住众人的目光，夜晚像一件忏悔室，四面都是木板，让人在一种密不透风的安全感中，让心底里名叫“妥协”的喷泉轻松释放，原谅自己。也唯有如此，天亮的誓言才更有无上的正义和道德的力量。

但这当然不是卡瓦菲斯的本意。在卡瓦菲斯那里，夜晚更是一种诱惑，而他更愿意随着夜晚的到来“不能自拔地回到致命的纵情里去”。在这样的纵情中，一切誓言，一切Flag就都是浮云了。

看他同一时期写的诗，无不弥漫着这种“致命的纵情”：

“这时我看到那个可爱的身体，它似乎是经验丰富的爱神刻意制作的，喜悦地塑造它优美的四肢，筑构它高大的身材，温柔地塑造它的脸庞，最后手指一触，把一种细微的气韵留在那眉、眼、唇上。”（《在咖啡馆》）

“回忆那些如我所愿找到并紧抱不放的快乐日子。那是我生命的欢乐和香气，因为我拒绝沉溺于一切老套的恋爱关系。”（《致感官快乐》）

“当我在自己寂寞的房间里写这首诗，还禁不住为那激情所迷醉”（《某夜》）

纯粹的激情也并非平常人唾手可得，多少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并不真的知道什么是“致命的纵情”。所以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呢？当你发誓或者迎着初升的太阳又立起一个新的flag的时候，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荐诗/ 流马

第287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