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Andrea Ucini

向日葵

他的嘴唇让我想到
一颗未去壳的葵花籽
它们的味道是相同的：
咸的，一点点苦
他的嘴唇是种子张开的壳

当我的舌头爱抚他的耳朵
我想起梵高
想到将会出现什么
将会发生什么，如果我咬下去——

我不想归还
他的身体
作为交换，我将留下黄色花朵
黑色种子

如果我播下种子般的嘴唇，将会长出什么？

作者 /  [立陶宛]拉穆内·布伦扎特
翻译 / 叶子黄

Sunflowers

his lips remind me of
an unhusked sunflower seed
their taste is the same:
salty, a bit bitter
his lips are opening shells of seed

when my tongue caresses his ear
I remember Van Gogh
and think of what would be,
what would happen, if I bit –

I don’t want to return
his body
I’ll leave yellow blossoms as change
black seeds

what would grow if I were to sow those lips like seed?

by Ramunė Brundzaitė

这是一首被一个奇思妙想驱动的诗。

女诗人看着男性的嘴唇，想到一个喻体：一颗紧闭的向日葵种子。这样的联想不只是源于两者类似的形状，还有它们的味道。味道的出现暗示着亲吻的发生，男性的嘴唇就从闭着转为张开。如此看着，诗人又想到了被打开的种子的壳。

想象没有停止，从葵花籽想到向日葵，向日葵想到梵高，从梵高想到被割下的耳朵……所以在亲热的时候，当舌头爱抚男性的耳朵，诗人想到：如果咬下去，会发生什么？

想象依然没有停下：耳朵都咬了，不如彻底收下这副身体。用这副身体，我将收获更多的向日葵和葵花籽。联想至此处，一首情欲之诗更像是一则恐怖故事了……

除了出色的想象力，这也是一首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诗。女性的嘴唇在文艺批评、性别议题中是一个焦点性的身体部分，而在这首诗里，男性的嘴唇反而成了女诗人关注的客体，而随着联想的发展，男性的身体也成了某种交换资源。

当然，在性别意识的转换背后，这首诗更核心之处是人的爱欲。爱欲驱动着我们对另一个人保持好奇，对另一种关系、另一个世界不断遐想。爱欲，带我们走出自身，走向更多可能性。

从嘴唇联想到向日葵的花朵、种子，似乎过于顺畅自然。在结尾，诗人突然置入一个悬念：这葵花籽一般的嘴唇，播种之后究竟会长出什么呢？

——或许不是葵花，是一棵长满嘴唇的树，是一个崭新的男人，或者……那么，你觉得会长出什么呢？

荐诗 / 冬至

第3047夜